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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山村紅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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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踐從市裡開會回來,坐在轎車裡,一個勁地想笑。這次會上,他沒有一點思想準備,就被扣上了一頂高帽子——“慈善之星”。按說這個榮譽,對他來說,倒也名副其實。這些年來,董踐的的確確為市裡的慈善事業出了不少力。可問題在於,這次獎勵的事,董踐一直蒙在鼓裡,直到紅紅的證書拿在手裡,他還沒醒過勁兒來。

  會後,市直一個退居二線的老領導給董踐做了解釋,說這次獎勵本來就沒設獎金,如果再事先通知了,就太沒味了。領導這樣做,就是想給董踐一個驚喜,希望他不要有什麼其他想法,再接再厲,市裡的許多慈善工程還等着他出力呢。

  臨走,董踐自嘲地說:“老領導,這頂高帽子可不是容易戴的呀!”

  果不出董踐所料,他剛到公司,電視台的台長就打來電話,說:“董總,恭喜呀!你這個榮譽可非同一般呀,一要腰包夠分量,二來呢,覺悟還要夠高度,實在是難得呀!你這頂帽子一戴,我的活就來了。要不今晚咱們交流交流?”

  董踐明白“交流交流”是個啥意思,不就是讓記者們把他的“光輝形象”在電視上大肆渲染一番嗎?董踐討厭這一套,可他也知道,如果不在酒桌上和台長交流交流,那麼,那一幫記者就不會饒了他,就會天天圍着他轉,讓他片刻不得安寧。於是,董踐想都沒想,很痛快地答應了台長的請求。

  放下電話,董踐這才注意到,辦公桌的一角放着一個包裹。他伸手拿了過來,感覺沉甸甸的,足足有四五斤重。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呢?用手摸上去,一個個橢圓形的小球,哦,肯定是山棗。眼下正是山棗成熟的季節。

  這袋用破布兜着的山棗,怎麼跑到了我的辦公室?董踐反轉着包裹,就發現在包裹上還寫着幾行字。原來,這袋山棗是別人寄給他的。最下面的一行字這樣寫着:陳通縣沙坳鄉沙坳村薛小青。

  董踐第一次聽說這個村名。在這個村裡,董踐根本沒有親戚朋友什麼的,薛小青又是誰?她為何要給素不相識的人寄一袋山棗呢?這樣想着,董踐就打開了包裹,果然是一袋紅棗。不過,這些紅棗個個頂大通紅,顯然,薛小青肯定費了不少功夫,不知要從多少山棗中挑選出這些頂好的來。

  山棗全被倒了出來。董踐把包裹放在桌上,鋪平,仔細端量起上面的字來。字很漂亮,但有些稚嫩,從字體上看,應該是這個叫薛小青的小姑娘寫的。可她不會無緣無故地寄來一袋山棗呀,董踐想來想去,總感覺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事,就決定處理一下手頭的工作,然後驅車到沙坳村去一趟。

  大致了解了一下,沙坳村距市裡並不遠,最多也就是三十里的路程。董踐來到時,已是黃昏了,一路打聽着,終於找到了薛小青的家門。

  說是家門,也就是用木棍編成的柵欄門。董踐對着門內喊了一聲,一個小姑娘應聲跑了出來。小姑娘扎着兩條馬尾辮,穿得很舊,但很乾凈,她看了一眼董踐,說:“叔叔,您找誰?”

  董踐說:“小姑娘,你是叫薛小青嗎?”

  小姑娘很懂事,見是找她的,就點點頭,打開柵欄門,把董踐引到了院內。院內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見薛小青領着一個陌生人進了院子,並不說話,只是直愣愣地打量着董踐。小姑娘抬起頭來,望了一眼董踐,說:“這是爸爸媽媽。爸爸是聾啞人,媽媽是個傻子。”

  進屋后,董踐簡單說了一下情況,就問薛小青:“小姑娘,我和你並不相識,你為何要寄袋上好的山棗給我呢?”

  薛小青搖了搖頭,說:“沒有呀,我從未給您寄過山棗呀。”

  這就不對了,莫非這個村裡還有一個叫薛小青的小姑娘?董踐就把那個包裹遞到薛小青的面前,說:“小姑娘,你看這是你寄的嗎?”

  薛小青接過包裹,仔細地看着上面的字跡,忽然高興地說:“叔叔,我知道這字是誰寫的,是我的一個同學,她叫尚玲玲。這些天,她天天過來輔導我,她的字,我認得。”

  事情到了這裡,基本上可以認定包裹是尚玲玲寄的了。可是,董踐也不認識尚玲玲呀,她寄山棗又是為了什麼呢?再說,尚玲玲寄山棗,為何要在包裹上寫上薛小青的名字呢?於是,董踐就讓薛小青把尚玲玲喊過來,好問問她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很快,薛小青和尚玲玲一塊兒來了。一進門,尚玲玲就對董踐說:“叔叔,那個包裹是我寄的。我這樣做,就是希望您能幫幫薛小青。”見董踐一臉的迷惑,尚玲玲又說:“叔叔,我先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說著,尚玲玲就講起了她的一段故事。

  在尚玲玲四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先後病逝了,她和奶奶相依為命。奶奶天天蹬着三輪車去城裡撿垃圾,分類整理后賣掉掙些錢,供尚玲玲上學。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去年秋天,奶奶大病了一場,把家裡僅有的一點積蓄全花光了,還欠了不少賬。

  尚玲玲很懂事,哭着把書包從學校里背了回來。她知道,奶奶這個樣子,已沒錢供她上學了;再說,自從奶奶得了那場大病後,身體明顯不如從前了,雖說還是蹬着三輪去市裡撿垃圾,但到了晚上睡覺時,總是翻來覆去難受得睡不着。

  有一次,尚玲玲幫着奶奶整理撿回來的垃圾,從中發現了兩張名片,一張上面寫着什麼董事長,另一張寫着總經理什麼的。尚玲玲不懂什麼是董事長,但她感覺總經理肯定是個不小的官,肯定有不少錢,他們的孩子肯定不用愁上不起學。就在尚玲玲拿着兩張名片想事的時候,薛小青過來找她,薛小青說:“玲玲姐,你知道嗎?班主任在班上說了好多次了,說你退學了,又可惜了一棵好苗子。”

  薛小青走後,尚玲玲總也睡不着,她想了很多,想到了那兩張名片……最後靈機一動,想:“我何不向這位總經理借點錢呢?”但這個想法一閃,她又隨即搖了搖頭,就算下次去市裡撿垃圾時找到了那位總經理,人家能借錢給我嗎?

  思來想去,最後,尚玲玲決定給這位總經理寄一袋山棗過去,那樣,說不定他會感到納悶,會過來看看呢,到時把班主任喊過來,讓他給說說情,說不定這位總經理真的答應借錢給她呢。

  在尚玲玲寄出山棗的第四天,班主任領着一個叔叔找上了門來,那個叔叔一進門,就對尚玲玲說:“小姑娘,我以後就資助你上完小學和初中吧。至於高中和大學,到時再看吧,你要好好學習喲。”尚玲玲聽完這句話,當時就撲到班主任懷裡,高興地哭了起來。

  事後,尚玲玲才知道,就是她寄的那袋山棗起了作用。那個總經理叔叔來到沙坳村時,正好碰上放學回家的班主任。班主任就把尚玲玲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和他說了,結果,那位總經理叔叔當時就答應了。

  寄了那袋山棗,尚玲玲是不用為以後上學的事發愁了。可是,事隔一年後,上不起學的事又發生在了薛小青的身上。尚玲玲看着薛小青哭得紅腫的雙眼,又想起了家裡的另一張名片,於是就決定用同樣的辦法試試,希望同樣能給薛小青帶來好運。

  尚玲玲把那張名片給了董踐,說:“叔叔,你知道嗎,寄那袋紅棗的事,我沒敢跟薛小青說,我就怕她盼來盼去,卻盼來了一場空。這一次寄出山棗后,我每天都會去村外看看,看看有沒有一輛轎車往村裡來。”

  董踐低頭看了一眼那張名片,自己的名字赫然印在上面。他起身在屋裡走了一圈,就見在家徒四壁的屋子的一角,擺放着一個破舊的木桌,上面還放着小學五年級的課本。而薛小青目前要讀的就是五年級,可見這孩子正在家裡自學呢。董踐想到這裡,在眼裡忍了好久的淚,終於流了下來。他轉身來到薛小青的面前,俯下身,說:“孩子,好好讀書吧,叔叔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