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二毛工作的工廠經營不善倒閉了。二十多年的工齡,拿了六萬元,算是徹底與工廠拜拜了。四十齣頭的人,一無技藝,二無特長,眼見要坐吃山空,年輕的老婆與一個大款跑了,還捲走了所有的錢。常二毛觸足了霉頭,好在他成了光棍漢,一人吃飯,全家不餓,收荒也能混個肚兒圓。
俗話說:運來似山倒,神仙擋不牢。霉運當頭的常二毛時來運轉,收荒竟然收到一隻汝窯瓷碗。碗兒很美,天青色的釉水,胎骨細薄如紙,呈半透明狀,摸上去羊脂玉的潤滑。那可是大宋王朝官窯出的,八百年存世也不過幾十件,稀罕寶物,價值連城,都藏在大陸和台灣的博物館內。
開始,常二毛還不識貨,把這隻奇特的瓷碗拿來給行家看,立即在古玩市場上引起轟動。常二毛賊精,馬上藏着掖着,去銀行租個保險箱,秘不示人。
沒有不透風的牆。常二毛有隻汝窯瓷碗的事早傳開了。有人上門出天價購買瓷碗,常二毛只是笑笑;有人拿出一疊大鈔,只想欣賞一下寶碗,常二毛都懶得瞅一眼。直到有一天,家裡來了一個客人,說出一番話,常二毛才喜笑顏開。
來人拿出一紙協議說:“大哥,你現在是名人了,我既不想買你的寶碗,也不想欣賞你的寶碗,只想與你合作,借你在古玩界的名氣開家古玩店,不讓你投資一分錢,賠了算我的,賺了咱們三七分,若是同意,就請簽字。”
來人是個年近三十的美嬌娘,叫鳳芝。這鳳芝長得胸似山峰聚,眉似月芽橫,走起路來婷婷娉娉,青春逼人的玉體香氣襲人。特別是那雙星眸,泛着眼波,遞着媚眼,讓人心撓痒痒。這樣的美事,常二毛何樂而不為?忙不迭地簽了字。
鳳芝人長得漂亮,做事也幹練。幾天工夫,她在古玩市場盤下一家店子。店裡一切都是鳳芝一人操持,對顧客鶯聲燕語很招人喜歡。常二毛只是在店裡轉轉,同眾人打聲招呼。幾個月時間,除去各種費用,常二毛凈分了兩三萬元。常二毛常在心裡嘆息:要是一家夫妻店該有多美呀!
這天傍晚,茶館里牌局散場,常二毛去店裡逛逛。卻見鳳芝獨自一人直抹眼淚。常二毛大驚:“鳳芝,誰欺負你了!”鳳芝告訴他,就在剛才,街面上來了三個混混,拿着一隻碗讓鳳芝看。鳳芝接過手碗就破了。混混們不依不饒,敲去鳳芝兩萬元錢方作罷。鳳芝明白着了混混們的道,那隻碗是只普通碗,打裂后粘上的。常二毛火冒三丈,提根木棒追上街。他剛在街頭遇上過三個混混。混混們沒走遠,常二毛凶神惡煞般擋住去路,“把破碗拿走!錢給老子留下!”混混們心裡發怵,卻捨不得到手的錢財,抄傢伙同常二毛纏鬥起來。警察趕來把幾人帶到派出所……混混們涉嫌敲詐勒索被拘役。常二毛揣着兩萬塊錢凱旋而歸交給鳳芝。
常二毛剛回家,鳳芝後腳跟進門。她喜眉笑臉地擁着常二毛問:“常哥,說好的,我借你的名氣開店,賠了算我的,你只管分錢,為什麼要去同別人拚命?”常二毛支支吾吾。鳳芝柔若玉兔在他懷裡撒嬌發嗲:“告訴我嘛,我不願欠別人的。”常二毛面紅耳赤,軟玉溫香抱滿懷,惹得他心頭髮躁,他再也耐不住了,像一頭逼急了的狼,一把抱住鳳芝說:“我喜歡你。”鳳芝嚶一聲倒在床上,兩人翻雲覆雨地折騰起來。
雨收雲散,鳳芝嗚嗚哭起來,“我把你當大哥看待,你卻……你叫我以後怎麼做人呀?”女人說變就變,剛才還顛鸞倒鳳,你歡我愛,一轉眼,又成了冤家。常二毛手足無措。鳳芝越鬧越歡,哭了一陣子說:“讓你娶我吧,旁人還說我是為了你的汝窯瓷碗,可……可我以後怎麼有臉見人!我該怎麼辦呀?”
常二毛找到台階,“通”地一下跪倒在鳳芝面前,賭咒發誓說愛鳳芝一輩子。鳳芝皓腕托腮,沉思良久,臉上有了笑意,嬌羞地說:“生米做成熟飯,我就嫁給你吧,唉!我挑三揀四到了三十歲,還是把自己嫁給了一個半老頭。”
常二毛長舒一口氣,嘻皮笑臉起來,摟住鳳芝:“我老么?”鳳芝嚶一聲,水蛇般地游上常二毛的身子……這一夜,常二毛像只忙碌的鼴鼠,穿行在光明與黑暗之中。天亮時,常二毛雙眼蒙目龍,過度疲倦使他的臉澀然而發青,鳳芝梨花帶雨般格外嬌艷,香艷地吻着常二毛的脖子說:“毛毛,我想好了,咱家那隻寶碗誰也不賣,就用作招牌,好好經營咱們的古玩店。”常二毛哈欠連天說出自己的顧慮:“我不會玩古玩呀。”鳳芝輕柔地擰了他一把:“傻瓜,有我嘛,我是你老婆呢!”
鳳芝是個八面玲瓏會過日子的女人。她把常二毛裝扮一新,添了幾件傢具,頓時有了新房的氣象。鳳芝提議婚事簡辦,不請客喝酒,他們給鄰居發發糖,就住在一起,半天生意都沒耽誤。
婚後,鳳芝把店子打理得有條有理,只賺不賠,常二毛在店裡根本插不上手。常二毛無聊,鳳芝就會塞上幾個錢,讓他去酒樓茶館吃喝消遣。半年時間,常二毛那張尖瘦驢臉,竟養得紅光滿面。
常二毛得意,有人卻醋氣衝天。那人是個壯漢,亂糟糟的絡腮鬍子,風塵僕僕的,在古玩市場上擺地攤,面前放着幾串大路貨銅錢。他酸溜溜地對常二毛說:“夥計,春風得意啊!”常二毛瞪着他。絡腮鬍子嘆口氣說:“我追了她一兩年,連玉手都沒摸過。”常二毛明白了,這是老婆的追求者,不禁得意起來,脫口說道:“兄弟,這叫家藏寶物美人來。”常二毛回家對鳳芝說,鳳芝白白眼,“少理他,是個死乞白賴貨。”一來二去,常二毛倒是和絡腮鬍混熟了,經常偷偷和他在一起喝酒。
鳳芝是個熱情如火的女人,無論起早貪黑,生意多忙,上了床,就會像只發情的小母狗“嗷嗷”叫着纏上常二毛。常二毛夜夜歡娛,免不了腰疼腿酸,頭昏腦漲。完了事,鳳芝總是沖杯牛奶遞過來。常二毛頭昏腦漲,鳳芝就去買條磁療項圈給他戴上,說是能治。常二毛戴着磁療項圈在古玩市場里招搖,把一群爺們兒羨慕個賊死。
絡腮鬍拿着常二毛的磁療項圈看了又看,也是滿臉的驚嘆和羨慕。他讓常二毛晚上開着窗子拉上窗帘透透清新空氣,大腦就會清醒些。常二毛照辦了。
不知不覺就到了他們結婚一周年的日子。這天,鳳芝做了幾樣精緻的菜肴,打開一瓶五糧液,夫妻對酌起來以示慶賀。幾杯酒下肚,鳳芝面若桃花。常二毛禁不住伸手去摸。鳳芝嘻嘻哈哈躲避。常二毛雄性大發,伸手拉過鳳芝將她壓在身子底下。鳳芝嬌喘吁吁地呻吟起來,她的臉泛着潮紅,身子扭來扭去,似花枝亂顫。常二毛豪情萬丈地與鳳芝扭作一團。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常二毛精疲力竭,昏昏沉沉睡過去。懵懵懂懂中的常二毛,似是做了一個悠長的夢,耳中隱隱約約傳來喧鬧聲。隨着一聲巨響,常二毛徹底清醒了,他坐起身,眼前的情景讓他大吃一驚。鳳芝衣衫不整,手握匕首同一個男子在搏鬥。那男子正是絡腮鬍。
鳳芝見他醒來,指着絡腮鬍厲聲高叫:“二毛,他趁你睡熟,溜進屋要強姦我,快打死他!打死他我們是正當防衛!”
常二毛火冒三丈,跳起來握拳衝過去。絡腮鬍怒極,揚拳擊在常二毛的太陽穴上,他立即像攤爛泥倒在地上昏過去……
常二毛醒過來,見絡腮鬍和一群警察站在面前,他跳起來抓住絡腮鬍,大叫:“快!抓流氓呀!”
絡腮鬍掙開,手中拿着常二毛的磁療項圈和一塊磁鐵,啼笑皆非地說:“常二毛,你的春秋大夢還沒做醒呀?知道你家的寶物引來的是個什麼美人么?是個蛇蠍美人!她是個殺人犯,專門勾引一夜暴富的男人,同他們結婚,再用女色把男人鬧得頭昏腦漲,她就去買條磁療項圈治療,可是,在磁療項圈上加塊磁鐵,就會壓住向腦部供血的動脈血管,讓人大腦缺氧,在不知不覺中死去。法醫檢查,也只能是飲酒和房事過度,過勞而死,誰會懷疑她是殺人犯呢。可惜的是她故伎重演得太多了,你是第四個。我是一個刑警,明裡暗裡跟蹤了她多年,一直沒有找到她殺人證據。這次,幸虧你小子聽了我一句話,開了半扇窗子,讓我找到她殺人證據,也救了你小子一命。”
常二毛驚得目瞪口呆。劫後餘生,他去銀行保險箱中拿出那隻瓷碗,眾人跟在他後面,還在猜測他怎麼處理這隻寶碗,卻見常二毛振臂一揚,瓷碗划道弧線,飛向水泥牆,“砰”的一聲摔成四分五裂。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常二毛撿起一塊碎片,向大家講起這隻寶碗得來的來龍去脈。
其實,這隻汝窯瓷碗是清末民初仿造的贗品,常二毛請專家鑒別過。真正的汝窯瓷碗迎着晨光細看,瓷胎里閃爍着細小的芝麻掙釘,這是任何贗品都仿造不出來的。當日,一個騙子騙過了想在古玩市場上大展拳腳的常二毛,還騙走了他年輕的老婆。常二毛氣啊!也想把失去的損失騙回來,就拿着瓷碗去古玩市場故意露下臉,又神秘地藏起來,果然引來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不料差點把命搭上了……說到這裡,常二毛唏噓一番,說:“做人不管遇到什麼挫折,還是本分些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