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瓜餃子
夏延民
母親愛做餡,很小的時候,家裡每周都要包上一頓餃子。記憶的童年滋味里,蒲瓜餃子是我最愛吃的。母親離開我們已經十二年,對母親的懷念,關於吃食的滋味和溫暖佔據了很大一部分。
農活兒不忙的日子裡,母親就在灶前忙活開了。將從地里新摘的蒲瓜去皮擦絲,紗布包住擠去水分,父親割來韭菜擇洗乾淨剁碎摻進蒲瓜絲中,然後放進少量的肉餡,加入作料調勻,就可以包餃子了。時至今天,如果讓我選擇吃什麼飯,我還是會選擇餃子。妻子總說我的胃被母親慣壞了,天天吃餃子也不絮煩。兒時,包餃子的日子總是充滿了歡樂,父親擀皮,母親包,我與二個弟弟就在炕上和地上折騰着玩兒,偶爾會打擾母親幹活兒,母親總是笑着說別鬧了,一會兒吃餃子了。
父親燒開水,母親把一個個腆着肚的餃子下到鍋里,待餃子一個個漲的肚子溜圓,撈起來用手指摁下去馬上就漲起來,餃子就熟了,這時候父親已經洗好了陶瓷大茶盤,有半個桌子大,把餃子撈出來放到茶盤裡,我和兩個弟弟已經迫不及待的坐在了桌子上,一人面前拿着一個小陶瓷碗,碗里有蒜汁醋。母親一邊幫我們把餃子用筷子夾開,一邊說不能吃太燙,燙着心就不長個子了。就像三頭小豬,我們三兄弟一邊吹着餃子,一邊狠咬一口,流着油湯的餃子真是香極了。
漸漸長大,當兵離開母親,一個人漂泊在外。想家的時候,夢境里總會出現母親包餃子的情景,那香噴噴的蒲瓜陷餃子,是夢裡最香甜的滿足。2002年的春節,患病三年的母親離開了我們。在最後的日子裡,我也學會兒了包餃子,包好後端給母親,母親欣慰的勉強吃一個二個,然後就滿足的笑着誇我包的好吃。那是一段最難熬的日子,每天睡在母親的床邊,卻眼睜睜看她被病魔折磨的日漸虛弱。母親走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拒絕吃餃子,不是不想吃,而是一吃就止不住的傷心。餃子的香味與母親的溫暖,已經是我記憶里牢不可分的部分,沒有母親,餃子滋味也就不再香甜。
結婚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妻子不知道我愛吃什麼。直到從父親的嘴裡知道我愛吃餃子,才學着包。兒子漸漸長大,也許是遺傳因素吧,這小子跟我一樣,也愛吃餃子。不大不小的肉餡餃子,兒子一口氣能吃16個。漸漸的,妻子也把包餃子當成了每周必做的吃食。吃餃子嘍,隨著兒子的一聲歡呼,總感覺彷彿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母親身邊,端着蒜汁醋……
人近中年,日子急管繁弦的過着,偶爾的夢境里,還會夢到母親在灶前忙碌包餃子的情景,那流着油湯的蒲瓜餃子,在夢境里美味可口,溫暖異常。這個夏天,父親打來電話,說家裡院子里又種了蒲瓜,等蒲瓜結了讓我回去拿,我滿口答應着,看著兒子,眼睛里竟然起了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