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去市場買菜,紫茄、紅椒、白菜、青瓜......個個鮮翠欲滴,很是可人。
買好一塊中午煲湯的冬瓜,一轉身看見架子上整齊排列着一行鮮嫩嫩的韭菜,那水靈靈的樣子煞是誘人,心裡立刻冒出一個念頭:中午吃餃子。
餃子,對於北方人來說可謂家常便飯,想吃即做,更有愛之者,隔三差五,信手包來,時令鮮菜均可成餡,或肉或雞蛋或全素。對我來說,餃子不是我飲食中的最愛,卻也喜歡食之,但我卻很少去做,甚至有些害怕包餃子。
時令鮮菜中,我較喜歡韭菜和白菜,這也為北方人所普遍喜愛。但也有人不喜歡,例如我兒子,且不說不能聞韭菜的氣味,甚至不能提及這兩個字。這也不是他天生不喜歡,小時候他不愛吃飯,每頓飯都是我費盡口舌後他才勉強吃下半碗,讓我很是頭痛。有一天忽然發現他喜歡吃韭菜,於是乎韭菜餃子、韭菜包子、韭菜炒雞蛋輪番炒做,他吃得津津有味,弄的小臉上都是些韭菜葉子,我更是喜滋滋的。誰知好景不長,任誰也招架不住這天天都吃相同的食物!從那以後,兒子與韭菜徹底決裂,在他面前提也別提這兩個字了。也從那以後,韭菜在我們家的餐桌上近乎絕跡。
因為兒子不喜歡,我也似乎討厭起韭菜。和同事們在一起吃飯,看到端上來的韭菜餃子,不由得就會皺一下眉,也不去吃。照此而言,我應該不會再喜歡韭菜,更不會再去吃它了。可是每當兒子說起想吃餃子時,腦子裡又會即時閃出韭菜這兩個字,想起兒時,餃子端上桌后,咬下那第一口時的濃濃的香味。畢竟這是我童年生活中所能吃到的最香的飯菜啊!
母親很喜歡吃餃子,這是她至今都常對我說的話,我也因此而早早學會了包餃子。那時,每個周末幾乎都要包餃子,但大多是素餡的。那個年代誰家有條件經常吃肉啊?剛學會擀皮兒時,心裡別提有多美,雖然有時還要媽媽幫忙,但畢竟還只是個小學生,就已經能擔當起這樣的“重任”,當然是很自豪了,而且也幹勁十足,只想着怎麼能像大人們那樣把皮兒擀得又快又好。媽媽在旁邊說了些什麼,自己一句也沒聽進去。就覺得時間過得真快,一大塊麵糰兒在我和媽媽的手裡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個噴香的餃子。
母親喜歡說話,這包餃子得需要一些時間,母親的話匣子也就打開了,並抖落起一些陳年舊事:從我剛降生時,鄰居們看到這又白又胖、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時那很是羨慕的樣子說起,說到我怎樣的不喜歡去幼兒園;再說到那個漫天大雪的冬天,哥把鑰匙丟了,年紀尚小的兄妹們坐在家門口等媽媽回來,身上落滿了雪花,母親看到我們時的那心如刀割的剎那;接着又說我哪次做了錯事,哪次說了傻話,哪次沒有把事情做好,哪次把她氣哭了;還有上小學時鬼使神差地偷着去考了話劇班,又異想天開地想學小提琴,還自以為是地寫了什麼文章想要發表........流水帳似的一件件地數落着,說到傷心時母女倆都流下了眼淚。
就這樣說著,聽着,這次說了,下次說,說了一年又一年,我從扎着羊角辮的小丫頭變成了為人妻母的少婦,依然是件件從頭說起,依然是不留情地揭着舊疤。倘若又犯了新的錯誤,流水帳上也就多了一筆,下次也一定會被說到,而且會永遠被說到。母親很要強,在她看來我可謂一無是處,笨丫頭一個,印象中也極少得到過母親的表揚和鼓勵。而年少時那些想當什麼作家、演員的想法簡直就是胡思亂想,大逆不道,也統統被否定並消滅在了萌芽之中。母親那尖刻且近乎譏諷的言語每每把我激怒,爭吵也就再所難免。她傷心地哭着,我也傷心地哭着,好好的餃子,再香也都吃不出什麼滋味來了。
母親對餃子的喜愛,讓她依然如故地什麼時候想吃就什麼時候做,也依然如故地告訴我早點回家幫忙。我總是要找個理由拖延時間,然後再硬着頭皮坐在母親的對面,低着頭,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機械地滾動着手裡的擀杖。但最後,“戰爭”依然還是爆發了。煮下鍋的餃子,等吃到嘴裡時,真不知道是在吃些什麼。
[原創]今天吃餃子 標籤:今天我是升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