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冬季的寒風吹得人們直哆嗦。行人匆匆,或是想增加運動量驅走嚴寒,又或是想快快躲進屋子裡,總之向暖的心是不變的。
大概只有在冬季人們才能想起餃子。人們在元宵節吃元宵,在端午節吃粽子,在中秋節吃月餅。其實誰也沒有忘記餃子,不過在歷經一年的酸甜苦辣之後,餃子給我們帶來的是深深暖意,於是,餃子變得格外親近。
我愛吃餃子,從小就愛,母親也知道我有這樣的”嗜好”,就經常張羅着包餃子。我也試圖自己學習包餃子,很不幸,嘗試了幾次之後我只好宣布自己還是當一名吃客吧。
中國人總是愛在冬至那天吃餃子,聽長輩們說,冬至不吃餃子耳朵會被凍掉,這可能是一個流傳了千年的“至理名言”,雖然我一直半信半疑,可終歸到了冬至日,餃子總會如期到來,熱騰騰的幫我們驅走嚴寒,很多年都是這樣。
直到有一天,我還在為時光易逝,人面易老而嘆息時,才發現我竟已身處異鄉,披上了遊子的衣裳。一人在他鄉上大學是不易的,地是新的,人也是新的。我極力尋找可以共話心涼的伴侶,最後發現只剩下一輪陰晴不定的月。大學的第一個冬至,是在學校里度過的,我知道這樣的冬至我還要度過好幾個,只好硬着頭皮過下去。
冬至那天還在上課,中午鈴聲一響,我二話沒說拿起書包衝下樓去,奔向食堂,因為我知道如果不積極一點的話,就會見不到這天應相會的故人。還好我沒有遲到,食堂里的阿姨很熱情的招呼我吃餃子,我矯健的付了錢,端走了屬於我的一碗餃子。只是少得可憐,略帶油花的醬油湯里靜卧着幾隻瘦餃子,懶洋洋的,讓我絲毫提不起興趣。終究還是餃子,到頭來我端起的是一碗熱騰騰的餃子,咽下的卻是沉甸甸的思念。
我不知道為什麼,冬至那一天,我竟沒有給家裡打一個電話。
說句實話,學校的餃子,口感真的不怎麼好。家裡的餃子通常是父親負責拌餡,母親負責擀皮,奶奶包,鄰家的老奶奶有時也會來,做起來細緻些,對味些。小時候包幾個老鼠樣兒的餃子,吃起來美滋滋。有一年冬天,父親去海南旅遊,正趕上冬至,聽人說,海南那地方冬至不興吃餃子,就生怕父親在南方沒有餃子吃,那幾天常常給父親打電話,告訴父親家裡又開始張羅包餃子過冬至了,問問海南能吃上餃子么?什麼時候回來?那年冬至,母親包了有九十多個餃子,我們不知道從那偷來的胃口,一頓全吃了,整整九十四個。為父親就感到惋惜了,冬至只有一個餃子,不過還好,有餃子陪伴就還好。
從家鄉到學校,中間得坐六個多小時的火車,父母親執意要送我到火車站,我拗不過,只好一起上了公交車。一路上沒怎麼說話。進站口就在眼前,母親還在不停囑咐着,我心中劃過絲絲煩躁,便回頭看了一眼父親。厚厚的冬衣沒有撐起他日漸消瘦的身軀,他周圍因夜帶來的黑讓沉默更沉更靜,我知道他想說什麼,他不說,我也不說。
這場景像極了朱自清的《背影》,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一位步履蹣跚的老人,他翻過月台,提着紅紅的橘子走來。
放寒假了,回到家鄉我坐了整整七個小時的火車,一出站,就看見母親,母親眼睛不好,沒有看到我,我只好跑過去,卻沒有看到父親的影子。母親告我父親還在上班,我不免有些失落,因為我以為父親早已做好餃子等我回去。
回到家,正巧趕上父親揭開煮滿熱騰騰餃子的鍋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