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的餃子
深冬，瀟瀟的雨一直下個不停。
周三下午上完第七節課，我立馬就奔向廣廈小區。上到三樓看見父親倚在門外的扶手邊張望。
“爸，您在這兒幹什麼？外邊冷呢！”我趕忙攙扶着父親進屋坐下。
“我等你媽，她出去買饃饃到現在還沒回來，電話也落在家裡沒帶。天快黑了，灝子也不知道誰去接……”父親臉上寫滿了焦灼，“知道你要回來，你媽已經把湯燉好了，你快去吃吧！”
“嗯，您別急啊！媽不會有事的！”我給父親盛來一碗湯，放到餐桌上。又給弟妹打了一個電話，原來弟妹加班，媽媽已經把灝子接到，陪他去醫院打點滴了。父親這才安下心來。
還有20分鐘又要上晚自習，已經顧不得喝湯了。我安頓好父親，只好空着肚子走出家門。此時，雨下得更大了，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小城。
“女兒，你吃了湯么？對不起，我回來晚了……”驀然抬頭，才發現母親已經邁着蹣跚的步履走到我面前了。她右手舉着一把黑傘，提着裝有火炕饃的袋子；左手的臂彎掛着汪子灝的書包，還把孫子緊緊地攬在胸前。傾斜的雨傘罩在孫子頭上，母親她自己的肩頭已經淋濕一大塊了！母親啊，您年邁多病，為什麼還把自己當成年輕力壯的主勞力了啊？我鼻子有點酸澀。
“媽，沒事！我下晚自習再吃，您走慢點啊！——灝子，把奶奶扶着，乖啊——我來不及了，先走了……媽，上樓慢點！”來不及揮手，只聽到背後傳來母親的嘆息，還有那慈愛的目光！
快下自習的時候，收到媽媽的信息：“女兒，今天不要走文化廣場，我在郵政儲蓄所那兒等你！”到底什麼事呢？真是的！不知道我饑寒交迫要急着回家么？
忍住轆轆飢腸，穿過人流車流，透過斜斜的雨簾，我終於看到了昏黃的路燈底下母親的身影。“我在這兒——”母親也看到了我，挺了挺倦怠的背，一邊向我示意，一邊攏了攏在風中飄飛的白髮。那飛舞的銀髮閃閃爍爍，彷彿一根根銀針刺痛了我的雙眼。
“媽，有急事？這麼冷您還出來！路又滑，要是摔倒了怎麼辦呀？”
“你下午沒吃飯，餓壞了吧？我給你煮好了餃子，回家就趕快乘熱吃！”她遞給我一個保溫飯盒，又提過來一隻袋子“這是已經速凍好的，你弟弟明天要回來，他喜歡吃餃子。我中午多包了些，你們忙沒時間包，帶回家吃起來方便！”母親啊！您滿腦子裡都是兒女，完全忘記了自己已經是70多歲的古稀老人了。
我凝視着母親，這才發現她的衣襟上果然殘存着麵粉的痕迹。“媽，您看您，衣服上……”替她扑打着，心中真是五味雜陳！
母親尷尬地笑笑。“沒事，媽老了，講究不了那些，再說這是夜裡別人看不見……”母親乘機握住了我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說，“你的手好涼啊，回家一定好好泡泡腳！快走，打車回去吧！”
“嗯，媽您自己小心點兒，上樓注意安全！要不我送您？”
“別，我沒事，帶着手電了！快走吧，你還餓着呢！”
“媽，您先走，我看着您走！”我執意要等她離開，看母親蒼老的背影飄飛的白髮漸漸消失在夜色中，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滾落下來。
我沒有打車，在這樣的雨夜，懷抱着帶着母親體溫的餃子，突然想就這樣靜靜地，靜靜地走回去吧！
風依然在刮，雨依然在下，可是我一點也沒有了餓意，心裡暖暖地……
（2013年5月26號凌晨5點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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