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想寫點東西,確實在找不到筆下的感覺。瞬間而過的感動,始終容不得片刻的耽擱。)
鈴起,埋頭。鈴落,神遊。
最後一次鈴聲崩潰的時候,終於又陷進了似乎輕鬆的的煩亂中。朋貴滯留在教室里,不是繼續低頭恍恍惚惚地運轉腦子,而是擺弄了自己亂糟糟的桌子——兩三枝筆東西錯落,筆的一端指向塗鴉過的皺巴巴的餐巾紙。課本疊着作業本,還夾着幾張試卷和用完的草稿紙。它們就看似並不融洽的癱在桌角,但卻給了朋貴很大的安全感。只要把頭往書堆后一紮,就可以平安地補覺45分鐘了。當鈴聲把她拽醒的時候,朋貴就會後悔,隱隱地罵著自己,卻絲毫不影響另一節課的睡覺心情。
——青春是矛盾的年齡。
只有那麼一次,她朦朦朧朧地聽到語文老師喊她的名字。平淡,疑惑,驚訝,緊接着便是心瘋了般地狂跳,身體的血液猛地沖向腦袋,於是迅速地起立——這個條件反射來得慢而強烈……快速地抹掉嘴角還未淌得明顯的口水,瞪了眼睛看着站在她身邊的老頭子,然後,低下頭,兩頰拚命地灼燒着,滿腦子都是溢滿了嘲笑的眼神。
從辦公室回來的時候,朋貴趴在桌上,視線被那堆書擋住,開始變得恍惚。隱隱中覺得那堆書緩緩倒下了,壓在自己脖子上——頓時,難以呼吸了…。。
朋貴晃過神,對着桌子嘆了口氣——她記得自己以前不是這樣的,她的桌面會很整齊,看不見髒亂。現在,似乎一切都無所謂了——也許是習慣了,習慣到麻木了。
朋貴轉身到銀水桌旁,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討趣。她不再是以前那個沉默寡言的“書獃子”,他也不再是那個不知道流利地用普通話和別人對峙的“二愣子”了。
說到激烈的時候,朋貴揮手準備大拍桌子,又礙於不能影響“認真分子”,到桌邊的手的力度自然而然地斂了下去。
“啪——”手掌有了着落,“姐,你也太不給你弟我面子了吧!”
“弟弟,女士優先!”……
他們冷不丁互鬥著,絲毫不管旁人用怎樣的稀罕眼神瞧着他們倆。其實朋貴知道,如果是她,他也會覺奇怪,因為他倆來了個徹底反串。
一開始朋貴也沒想那麼多,銀水是她初中轉學后認識的同學,高中又在一個班,所以感情自然得鐵些。朋貴一直以為銀水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典型“大哥哥”形象,人緣好,又從不生氣。於是她不顧一切地搬到了教室的最後和他同桌,以為這樣,人生完美。
但現在她單坐了,任是最後一桌,班裡唯一一個坐在教室最後的女生。而且,她個子其實一點也不高。
姐弟反串是朋貴隨口說的,但後來想想,兩人感情好了,自然免不了流言四起。“友情”對於現在的孩子來說,同性,過關。異性,扯淡。那就乾脆來個“親情”。但“哥妹”似乎就相當自投羅網。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反串得了!
所有人都認為他倆分開坐是因為吵架,朋貴想了想,也確實如此。不過原因不會是如此簡單的。
可能源於一種改變,一種似乎是定向卻也始料未及的改變。總之“書獃子”沒有了,“二愣子”也沒有了。矛盾,便自然而然應運而生。
也可能,來自一種希望與失望。以原來的姿態盼望着的東西卻早已不存在,雖然知道時間說這是必然,還是自以為是得不願接受。不知道這算不算“失去后的珍惜,還有什麼意義?”。
朋貴知道,他們倆的最大障礙是過去和現在,過去的遺落和現在的拼殺——那是競爭!
和銀水坐一起的時候,朋貴會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那種有意無意的競爭讓她覺得慌張。她不想爭,但世界時時刻刻都在逼着她去爭。包括她覺得最不可能和她比較的人。可能,大概,也許
——青春,就是好鬥的年齡。
“還是分開得好”,她想。
學習,競爭,就像一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再加上銀水這份無法錯失的友情,她一定會倒下。
獨坐后,她才發現,初一的時候對銀水說的那句“距離產生美”,原來這麼得適用。
對於朋貴來說,山、水就得分開,才不會崩潰。
(我無法阻擋時光的腳步,一切都在改變,包括我,包括我身邊的所有人。變好或變得不好,都無所謂了。至少,我還沒有將所有的不好疊成更不好。)
安徽黃山安徽省歙縣中學高一:另刀走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