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奧是洛杉磯最著名的外科醫生,他的手術無與倫比,20年了,從未失誤過一次。精湛的技術給他帶來良好的聲譽,同時也帶來豐厚的收人。在醫學界,洛杉磯沒有人能比他的收入更高了。
胡里奧對醫術要求嚴謹,他的助手幾乎每天都要因粗心大意或是不在乎被他大罵,但在生活上,他卻是個極放縱的人。這一緊一松,使他活得有滋有味。
一次,上層社交活動,胡里奧認識了拉瑞夫人,他立刻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拉瑞夫人也對風流倜儻的胡里奧情有獨鍾,兩人先是暗送秋波,很快打得火熱,雙進雙出,儼然是對正常夫婦。一些好心人對他們的做法很反感,曾勸說他們注意檢點,至少要知道避人耳目,但他們根本聽不進去。胡里奧有時竟然長久地待在拉瑞夫人家裡,甚至在那裡過夜。起先,人們還寄希望於拉瑞出面干涉,胡里奧畢竟是在跟他的妻子暗渡陳倉。但人們很快發現,這個40歲的男人似乎只會終日埋頭在自己的莊園里,拿着小鋤頭和噴水壺,在蘭花和菊花叢中消磨時光。
拉瑞的懦弱與無能助長了胡里奧與拉瑞夫人的氣焰,兩人更加不把拉瑞放在眼裡。
這天,胡里奧成功地做了一次心臟搭橋手術,那是一個年過80的老婦人,他敢說,除了胡里奧,洛杉磯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敢做這個手術。當然,手術的費用也十分高昂,胡里奧又收入了一大筆錢。
手術的成功,使他十分高興,脫下那身濺滿血汁的外衣,他便打電話過去,邀請拉瑞夫人共進晚餐,拉瑞夫人自然樂得奉陪。
此時,胡里奧,已經洗過澡,正準備穿外套,突然聽到門鈴響,他打開門,一個阿拉伯打扮的小男人站在門口:“先生,我想請您出趟診。”他手裡拎着個羊皮口袋。
“晚上出診的費用是很高的,另外,我正巧有個約會,也許明天早上我會有空餘時間。”
“我妻子病得厲害,看樣子她是絕對拖不到明天的。”阿拉伯人說。
“你可以把她送到醫院,那裡有值班大夫。”胡里奧推託道。
“我只相信您。”阿拉伯人說,同時,他抖開羊皮口袋,嘩啦一聲倒出一堆金幣:“這是100塊金幣,也許夠您的費用。”
金幣在燈光中閃爍着耀眼的光芒。胡里奧心都顫了,這些年來,他沒少掙錢,但那都是紙鈔,何嘗見過這麼多金燦燦的東西。他費了很大氣力才控制住自己,沒有伸手去捧那堆東西。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誠意。”胡里奧道:“你妻子得的是什麼病 ”
“我是古玩商人,在我的店裡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古董,其中就有從埃及法老墓中弄上來的神器,那是被詛咒過的。我妻子在為我送茶時,不小心摔倒,正巧吻在上面。你也許不知道,這是與死神間的熱吻。她當時就昏倒了……”
“既然這樣嚴重,我又能怎麼樣 ”胡里奧有些心虛,他風聞凡是接觸過埃及法老墓中物品的人都將不得好死。
阿拉伯人說:“小時候我曾聽老人們講過,只要在4小時內割去接觸神器的部位,就沒事了。”
“你是說讓我把她的雙唇割去 ”
阿拉伯人痛苦地說:“我妻子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我也不希望她這樣,但我又怎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去!”
“如果傷在手上,胳膊上,我也許不用猶豫就切掉,可在女人的雙唇上,我真的下不去手。”胡里奧此時說得倒是實話。
阿拉伯人急了:“大夫,我求求您了!再不行,我再付你30金幣!”
“好吧,好吧。我答應你。”這不過是個小手術,能收入這麼多錢,胡里奧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希望你的住處不遠,我還要去赴約會。”
“只隔兩個街區,耽誤不了您多大一會兒。”
胡里奧找出應用器械,放在一隻箱子里,上了阿拉伯人的車。那是一輛加長的卡迪拉克,裡面有足夠大的空間。為了抓緊時間,胡里奧在車內便做了手術準備。
他很興奮,上午是那個80歲老婦人的5萬美金,晚上又是這個阿拉伯人的100塊金幣,接下去是與拉瑞夫人的幽會。這一切,真的太美妙了。
車子最終在一幢古老的房子前停住,一個上了年紀的僕人手裡拿着一支細細的蠟燭,指引着他們走進屋內。胡里奧有些奇怪,都什麼年代了,這裡怎麼還用蠟燭照明 他又想,也許是這個阿拉伯人喜歡這種情調。
胡里奧掃視了一眼屋內擺設,牆壁燈座里點着一盞小油燈,牆角橫七豎八地堆放着各種奇形怪狀的箱子、古董、盔甲、鎖鏈、青銅器,在燈光下發出陣陣寒光,令人膽戰心驚。房間里的空氣也很污濁,簡直不像有人住的房子。
阿拉伯人把胡里奧引到窗邊一張古老的床榻旁,床上綁着一個女人,穿着阿拉伯婦女常穿的服飾,頭巾和面紗嚴嚴地罩住她的臉。
阿拉伯人輕輕地掀起面紗一角,露出女人的雙唇:“您看,這裡已經青了。”
胡里奧一看,果然有些青色。他急着要去趕赴拉瑞夫人的約會,沒有細看,便開始了手術。
他本想讓那個僕人將燈拿近一些,但他覺得這不過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小手術,即使閉着眼做也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胡里奧取出棉球在女人雙唇上輕輕地擦拭,那是雙完美的嘴唇,如果塗上口紅,僅憑這副嘴唇,就能迷倒成千上萬的男人。此時,這副嘴唇在微微地顫動,他聽到女人喉嚨里發出低低的聲音,沙啞、細弱,像是金屬磨擦。隱約地,他看到一雙精亮的眼睛在面紗下面盯視着自己。他不猶地打了個冷顫,向阿拉伯人投去求助的一瞥。
阿拉伯人用眼色告訴他,趕緊動手,遲了,這個婦人就保不住命了。
胡里奧咬了咬牙,用鑷子夾起兩面雙唇,手術刀在燈光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女人的雙唇隨之從嘴上撥離開來。
疼痛使女人咕咕幾聲后,終於喊出了聲。那是慘絕人寰的哀嚎。
胡里奧聽得有些耳熟,下意識地揭開面紗,露出拉瑞夫人美麗的臉。
他手裡拿着結紮線,嘴巴張得大大的,卻說不出一個字。
阿拉伯人扯掉頭飾,撕下假面,胡里奧認出,那是拉瑞,他們看不起的懦夫,沒用的老頭,拉瑞。
一個月後,有人看見拉瑞夫人矇著面紗去修道院做了修女,胡里奧再也沒法做手術了,因為他只會坐在床上傻笑,連自己的褲子都不會穿。而拉瑞還是埋頭在他的莊園里,拿着柄小鋤頭和噴水壺,在蘭花和菊花叢中消磨時光。(摘自《絕對懸念檔案·第四次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