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里河的女人（小小說）

　　作者施澤會

　　八里河受到了戰爭的創傷。八里河的女人也受到了戰爭的創傷。

　　我們進入八里河村莊的時候，已經是陽光燦爛的四月。內地的村莊的人們都在田野里插秧，到處菜花泛金，小麥金黃，春風搖曳着多情的樹葉。牛羊滿坡吃着青草，一派精彩的綠色世界。

　　可是八里河村莊是邊境村莊，與敵人的陣地直線距離只有一公里。這裡燃燒着戰火，自從與敵人交戰以來，八里河村莊都沒有過一個安寧的日子。老百姓已經不能下田耕種了。稻田荒蕪，學生有課不能上，老百姓有家不能回，八里河村莊滿目蒼夷。很多老百姓只有躲在天然的山洞裡。有的老百姓被敵人的炮彈炸傷炸死了，其中有兒童和婦女。整個八里河村莊彷彿空無一人。

　　連長把戰士安排在八里河村莊的各個山頭上，一切戰鬥任務就緒之後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村莊里幾個女人從山洞裡走出來。嘻嘻哈哈的，她們是專門來看當兵的，解放軍穿着草綠色的軍裝，戴着紅五星的軍帽，在她們心裡解放軍就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她們看后，自己又轉過身去，再偷偷的笑。

　　夜裡，九班長在八里河村莊山頭上站崗，突然發現有一個人影從山腳走上了山頂。九班長喊站住，口令。人影說，老班長，我是八里河村莊的小玲，白天來看過你們，我給你們送點玉米來，你不要開槍。我知道你們站崗很辛苦，你們也看到了地里的玉米已經被敵人的炮彈炸壞了，我是在炮彈停止後去玉米地里找到幾個玉米棒子的。

　　九班長聽說是小玲，怎麼也不敢相信，黑黑的夜，居然小玲不怕敵人的炮彈，居然還敢來到這個危險的山頭上？

　　小玲，你不要來，這裡危險，敵人隨時都有炮彈打過來。你回去吧，回到你們山洞裡去，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小玲還是倔強地爬上了山頂。把煮好的10個玉米棒子送給了九班長。九班長很是感激。九班長說，我們不能要老百姓的東西，連隊有紀律。我不能違反紀律，你還是拿回去吧。

　　小玲很生氣的樣子，把玉米放到一塊石頭上就走了。九班長，只有你知道我來過，你不說你們連隊都不知道。小玲回過頭來說。

　　九班長把這件事情已經隱藏了下來。他交崗的時候吩咐下面的戰士一個人一個玉米，戰士問起玉米的來歷，就說是九班長自己在炮火炸壞了的玉米地里撿來的。

　　第二天，小玲給九班長寫了一封信。信里的內容說了邊關的事情，村莊遭受炮火的襲擊摧殘，男男女女都遭受了戰爭的創傷。她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其實她的祖籍不只是這個地方的人，100年前是從四川遷徙到八里河村莊這裡來的，她想回到祖籍的四川。不久前，父親母親都被敵人的炮彈炸死了，房屋已經倒塌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她已經成了無家可歸的女孩子。

　　九班長看了信，眼淚都流了出來。九班長偷偷給小玲回了一封信。信的內容說，部隊有規定，戰士不能談戀愛。要是你能等，就等到自己複員回家，然後再來接你。請相信我，軍人不會失言，軍人說到做到。

　　小玲看了九班長的回信心裡有數了。小玲給其他幾個姐妹說了，她要離開這裡，不能再受到戰爭的摧殘，回到祖籍的四川。其他幾個姐妹也想和她一起走，請小玲幫助問問戰士們哪些家裡沒有交女朋友？

　　九班長和八里河村莊的小玲的書信往來終於被指導員知道了。是九班的一個戰士去告的密。指導員找九班長了解情況，給九班長說了連隊的規定和軍隊的紀律。九班長向指導員保證，戰鬥期間不會出現任何意外的事情，不會給連隊丟臉。書信是小玲主動寫信給他的。九班長說自己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和責任。

　　在一次大反撲的戰鬥中，九班長最勇敢，不幸的是九班長的右手已經被敵人的炮彈炸斷了。反撲戰鬥還沒有結束，九班長已經住進了野戰醫院，後來又轉入軍區總院治療。半年後，九班長出院了，出院之後，沒有多久連隊決定讓九班長複員回家了。

　　小玲在等九班長的來信。時間又過了幾年，老山戰鬥結束了。小玲還是沒有盼來九班長的來信。就在小玲失望的時候，九班長突然出現在了小玲的面前。

　　九班長說，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能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也是會給你的生活帶來不幸。小玲伸手擋住九班長的嘴巴。然後說，你受傷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我打聽你的消息，你們連隊的戰友也不告訴我，你讓我等得好苦喲，九班長，以後我就是你的兵，你的女兵，你命令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不要你命令，我自覺去完成。

　　九班長，你不要說了，我愛你，我要嫁給你，你是為了保護我們邊疆人民的生命財產才丟掉胳膊的，相信我，有我在生活會好起來的。

　　小玲，你不知道，我的老家不是四川的，我的老家也是八里河鄰村的，我不能帶你回到祖籍的四川。

　　小玲說，沒有關係，只要我們兩個人能夠永遠在一起，我們重建家園，現在邊疆已經和平了，沒有戰爭了。我給你生兒子，生女兒，一家人其樂融融的。

　　八里河村莊其他幾個姐妹也找到了自己心愛的男人，他們都是參加過老山戰鬥的英雄，都在八里河村莊的山頭上防守過國土，都是頂天立地的男人。

　　小玲望着九班長，眼睛流出了高興的淚水，然後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