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修大師
楊廣虎
朋友最近不知怎的,對“靈修”極其感興趣;或許是看了電影《催眠大師》之故吧 “靈修”從國外傳到國內,迅速興起,倍受歡迎。我是世俗之人,貪戀紅塵,整天嗜睡不醒,自感生活無限美好。“辟穀”都怕餓死,更不要談什麼“靈修”了。
但朋友說的神乎其乎。據內部圈子消息,此人仙風道骨,隱居南山中,弟子云集,其中明星不少。“靈修”能打開人與人之間的心靈體驗,美妙無比!
說來說去,我還是不相信;但礙於友人面子,還是勉強答應了。
友人是一資深美女,雖談不上白富美,但事業做的風生水起,性格活潑,自由奔放,有點“女漢子”的味道,三十多歲了仍然獨身,喜哉樂哉!每天跳舞練瑜伽,美容加補水,身材保持不錯,不細看真還是看不出悄悄爬上的細眼紋。她多年從商,閱人無數,是不是“奸商”不得而知,對朋友倒也真誠;思維縝密,理性大於感性,是她的性格特點。
這次,她要和我一起去山裡拜見“靈修大師”。
美女駕車,一路山青水綠無暇顧及。美女一邊駕車一邊給我介紹着“靈修大師”的絕技:螞蟻寫字、白紙顯字、天日觀書
滾油治病等等各種特異功能。我笑着說,這點功夫我也有,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會這!美女嘟嚕着說,不信不信。我說,不信,給你說一下螞蟻寫字,就是利用螞蟻喜歡吃甜膩的東西,在地上用蜂蜜撒成字,螞蟻自然就會聚成字的樣子。其他騙人的江湖把戲,那就更多了,只要用心,就會揭穿它!魔術耍得再好也是假的呀!美女撇着小嘴說,人家大師還會算命、看病呢!不服用藥物和治療,只要心裡祈禱贖罪,疾病便可以治癒。我說,那你讓他去給癌症患者發發功,看能好么。
不給你說了。美女賭氣了,只管一路開車。
那我下了。我做個拉車門的姿勢。
不能不能。你就不怕我被劫錢劫色。美女急了。
劫錢可以,劫色就算了。我說。
為啥?美女急了。
都一把年紀了。呵呵。我說。
美女沒哭,卻笑了。說,過去講老牛吃嫩草,現在流行姐弟戀了,土鱉!
我不和土豪交朋友。我說。
呵呵,我不是土豪,我也是一土鱉。說來說去,都成別算了。
美女說了,哈哈大笑。
車上放起了秦腔《三滴血.-虎口緣》唱段:“空山寂靜少人過,
虎豹豺狼常出沒;除過你來就是我,二老爹娘無下落;
你不救我誰救我,你若走脫我奈何;常言說救人出水火,
勝似燒香念彌陀。”
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就到了半山腰的一個小山莊,隱藏在綠樹紅叢中。門頭不大,門框上寫有對聯:“靜心排憂忘歲月”、“世塵不佔待聖明”。人還沒到,就有狗叫。友人打起電話沒有人接,敲了幾下門,才來了人,好像對暗號一樣嘰嘰咕咕了一通,我們才進去。
“靈修大師”長須美髯,腳蹬白襪,一身黑色道服,四十左右,有點仙風道骨的影子。我們被人領進去,大師似乎沒有看見,只顧自己喝茶。環顧屋裡,陰陰森森,跟廟裡一樣,掛滿了官員題詞、明星合影,還有一些比較粗造的錦旗。那些放大的照片上只有在電視電影歌唱會上才能看到的女明星左擁右抱着大師,真彷彿是心靈相通了。
大師背對我們。剪了一個紙人,向前幾步貼在牆上的畫軸上,然後退回長余,突然扔過去一個鐵皮小刀,小刀就直直地貼在鬼像的頭頂上,掉不下來了。然後猛地回過頭,指着我的朋友說:你被鬼附身了!嚇得美女亂竄,無處可鑽。“刀扎鬼”這種小把戲我知道,只需在畫軸中間夾進一塊強磁鐵而已。一些村裡,巫婆神棍耍弄“跳神驅鬼”時,借燒香、點燭燒錢、貼神符、念咒語等製造陰森、恐怖、神秘氣氛,說自己是玉皇大帝派來的神,表演一番“斬妖見血”等騙術,顯示“驅鬼避邪”本事,有的還把病者直接當成鬼,四肢捆綁、上吊下踩、亂棍打、灌屎尿、折磨得死去活來,貽誤病情,禍害無窮,人們越來越不相信了。
我冷冷地看着大師,只是覺得他的眼睛有些熟悉。
大師背着我們,對下面人說:領他們出去看看,如果心誠,幾萬元的培訓費交了就體驗;否則,送客出門,讓他們去忍受人間的苦難吧。
下面的人領着我們出門,透過窗子,我和朋友看見一間大的房子內十幾個男男女女正在“疊羅漢”,這種“狗血場面”,讓人大跌眼鏡。朋友問,這是什麼?回答道:這就叫打開人性的體驗,互相裸露、欣賞、觸摸身體,讓性靈得到釋放和回歸。還有其他培訓的么?我問。答道:有,叫“男女雙修”。那只有師傅能打通你的心靈,一般情況下,只有特別的女學員才能得到師傅的關愛。什麼是“男女雙修”?有人問。下面人不耐煩了,答:只要心誠,掏錢才有希望體驗。問那麼多幹什麼?
友人,平時嘰嘰喳喳,此刻,完全一副淑女的形象,不敢說話。
我還準備再轉轉。下面領的人不願意的再走了。
我看他們心不誠,送客!突然聽到大師大喝一聲。我轉過身去,看到大師正盯着我們,顯得有些憤怒。這雙眼睛真的有點熟悉,現在卻陌生無比。
院子里狗亂叫。
下面人直催我們,走走走。
友人早被狗嚇壞了,跑着出了院子。
出院子的時候,我猛想起,這位大師悠閑像我們村的“王大鎚”,對,就是這個人!
王大鎚!王大鎚!王大鎚!我叫着。萬籟俱靜,沒有迴音。
遠遠地,我看見“靈修大師”探出頭來,眼神露出一絲驚恐。
狗放了出來。友人車技不錯,加油跑了,嚇得一身冷汗。
車上無語。回到城裡,我慢慢想起來了。這個王大鎚,原來是我們村裡的獸醫,走村串戶閹豬,專治牛羊配種,不知怎的給人也看起了病,給人家女娃娃打了一針麻醉藥趁着人家迷糊直接就野獸一樣撲上去了。坐了幾年監獄回來,反而更有名了,但村裡人沒有人信他。他四處遊盪江湖,吹噓祖傳秘方,專治疑難雜症,;呆在南山,也想給自己尋個“終南捷徑”吧?!額的神,王大鎚就是這位神人,“靈修大師”呀!他連我們村都不敢回,害怕腿被打斷。當年出了監獄,還騙我們村幾個娃娃去南方當小姐,搞傳銷。村裡人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他父母羞得給全村人下跪:我們沒有這個孽子,我們沒有這個孽子。
在一茶館,我把“靈修大師”的故事講給美女朋友,她說:我還是自身修鍊吧。至於“靈修大師”,我早已報警了。如果真有這神人,那我們中國足球、籃球不都早成世界冠軍了。
喝茶。加油。我舉杯,說了一句。
2014年10月14日夜於長安
備註:本篇虛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