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歲
——讀《張家舊事》有感
曹江龍
《張家舊事》是1999年山東畫報出版社出版的圖書,作者為張允和口述,葉稚珊編寫。
回憶這東西,若是有氣味的話,那就是樟腦的香,甜而穩妥,像記得分明的快樂;甜而悵惘,像忘卻了的哀愁。
——張愛玲
一直以來,母親都有一種令人羨慕的能力:不管多少年前的老東西,她都能用一句"這可是有大來歷的"對付過去,然後分門別類的把它們安放整齊,然後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拿出來,像那些金雞獎的女主角一樣,瞬間激活笑點和淚點,講述那些甚至比我的出生還早的故事。當她拿着過去的筆記給我看那整頁整頁都是詩歌和散文的時候,我才忽然意識到,母親也是有過青春的。
我很喜歡聽母親講過去的故事,看她一點一點,撿拾年歲。
《張家舊事》只是一本回憶錄,卻因這講故事的人的傳奇,使這故事也充滿了傳奇色彩。一位九十歲的才女,將那一生的時光對着老照片娓娓道來,一個人的百年,一個國的世紀,一經張允和先生九十年襟袖飄染,成了一杯午後的奶茶,香暖馥郁,品而彌淳。
多少年以前,張家四姐妹名揚上海學生界,"大姐元和是校花,三妹兆和是體育健將——後來是沈從文的妻子;四妹充和則和口述者允和一樣,崑曲造詣極高……"是傳奇。
幾十年後,老了的張先生在美國,依舊吹笛子,穿旗袍,唱崑曲,一曲《遊園》,驚了多少人的夢啊,那夢裡,那如花美眷,那往事塵煙,那杏雨江南,那青春!還是傳奇。
一件旗袍穿了一輩子,從容之韻,把時光拈在指尖調笑又調笑,直是不肯老去。怨不得雪小禪說:那綢緞穿在張充和張允和張兆和身上,便是一種往事塵煙的細軟,便是一種前世今生的味道。
"春暖的時候我們去花廳里念書……書房錢是兩棵大玉蘭花,剛有一點春信,就滿樹的花,我們不但看而且吃,玉蘭花瓣放在油鍋里一炸,像慈菇片一樣,又脆又香。"九十歲的老人,回想起兒時的光景,歷歷在目,話語純粹的像個孩子。我循着這本書,彷彿與張先生面對面的閑話,聽她的故事,看她一點點的撿拾年歲,品那一杯午後的奶茶。
書中有許多老照片,見證了姐妹們的成長,也見證了國家的變遷,從蔡元培先生到鄧小平總理,與張家都有交集。個中興衰坎坷,由此可見一斑,然書中起伏總是恰到好處,使讀者心境總能平和,大喜大悲順接不驚,"自始至終,絲一般"九十載人世修為直讓人嘆為觀止。
讀完全書,既是艷羨於那"由綠葉變成紅花的楓葉",更是敬佩張允和先生的記憶如此入微,九十載歲月藏在心中,回憶所至,都是詩書畫戲的情懷。
於是,我開始羨慕母親的那種能力,我是否能把青春的回憶保留到一生的盡頭?或者說,我的青春是否能讓我印象深刻的記一輩子?當我回顧往事的時候,是否會感到羞愧與不甘?
我想不會吧。一個敢於為自己縱情描繪的長卷,終會有揮毫潑墨的尾聲。我願意努力的去為我青春的長卷畫上濃墨重彩的那幾筆,去描繪一場色彩斑斕的青春。希望多少年以後,我能學會母親的能力,能夠對着照片撿拾年歲,給孩子們講我的青春,指着自己並不好看的舊照片對孩子們說:我告訴你們,這就是當年文藝青年的范兒。
指導教師:朱昱熹
讀《張家舊事》有感 標籤:城南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