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聽到身後一聲挑釁的叫喚,千誼、博勝等幾位安(1)班的同學扭頭看一眼,只見兩三個陌生的面孔跟在後面,猜到來着不善,多半是學長們的茬!找到他們身上來了。做為新生,誰沒事會去招惹高年級的是非,安(1)班一行自覺沒有惹到這些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學長,所以並不搭理,理直氣壯轉身就走了。
“跑什麼跑,叫你們聽見沒?”陌生人的語氣漸漸蠻橫,其中一位舉起手臂指着千誼開始大吼大叫:“就你,安(1)班的,給我站住。”什麼事情啊?弄明白原委也好,於是大家停下來。身旁的籃球架結實高大,如果身材和這球架一樣,對面這些傢伙還會這麼猖狂嗎。
“千誼是吧!聽說你很拽啊!”不知道是先開的口還是先出的手,千誼被大步跨過來的男生一巴掌打蒙了頭,趔趄後退幾步剛要站穩,但雨點般的拳打腳踢隨即而至,所幸有籃球架可以攙扶,不至於毫無尊嚴地躺下。一旁博勝氣急,大吼道:“你們這些可惡的東西,就只知道欺負我們新生!”帶點激動:“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嗎……”還要繼續嘮叨,不知道是誰一把拉他到一邊說:“不關你的事,你一邊去吧。”博勝看一眼拉他的人,完全不認識,但這人卻用絲絲關照的眼神提醒着自己,博勝一時心想大約自己在學校是有些名氣了,不然怎麼有陌生人來保護,這樣想着陡增一分自豪和三分勇氣,看見打千誼的幾個還不住手,忙過去擋在了千誼前面,還真的有用,學長們尋找縫隙打幾下,見都打在了左擋右攔的博勝身上,無處下手,便停了。剛好,學生會的幹部趕過來,帶頭的是體保部部長,安(1)班的男生也來了一群。
好好的千誼什麼地方得罪了這幫人呢,原來元旦假期,千誼回家一趟,收到叔叔的一份禮物——一雙名牌運動鞋。到學校后,引起了以王知途為首的一幫混混的艷羨,乘着夜晚偷去了。僅僅只穿一天時間,千誼如何甘心,逐個留意,弄清原來到了王知途腳上,知道是要不回來,於是告官,可惜學生會的幹部算個什麼官,說了等於沒說。失望中千誼只得學一招“以其人之道還以其人之身”,乘着夜色復又“偷”了回來。
罵人的言辭一般只對君子或者有良知的人起作用,對於這幫混混,罵了也是白罵,不過,白罵也得罵。不知廉恥的王知途就真以為千誼偷的是他的財產,惱怒交加,跳起來指揮小嘍嘍發起了這次攻擊。千誼看着這幫打他的人,狠狠地記下了他們的臉,聯想起似乎和王知途一個班,心中明白大半,左右尋找指頭這雜種,還真在,於是盯着他一字一句說:“有本事我們去操場上單挑。”
“操,看你就是欠揍。”說完,指頭跑過去飛起一腳踹向搖搖欲墜的千誼,千誼終是沒力氣,倒在了地上,一群學長再次對他拳腳相加。
“幹什麼幹什麼?”“住手住手。”看見學校保衛科的科長帶人前來,學生會的幹部終於伸出來制止之手。
“打啊!幹嘛不打了,接着打。”科長一來也是拳腳並用,踢翻幾個兇狠的學長大吼起來,“看你們老爹老娘有幾個錢賠!”看看沒有人員傷亡,接着吼叫:“這裡不是鬥牛場,要打架叫你們父母送你們去監獄,那裡才是打架的好地方。看看你們,像什麼學生,吃着人飯,不幹人事,簡直就是原始森林裡的野豬野牛。”怒火發泄完,注意到被同學攙扶的千誼,問他道:“哪些人打的你?”千誼一個一個指認。“為什麼打你。”千誼極為委屈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打他?”科長問王知途。指頭低聲說:“我也不知道……”話沒說完,科長一巴掌蓋過去:“不知道還這樣大打出手,不想混了是不是?”再次要千誼指認一遍,便帶着這幫人渣去了保衛科。
好戲閉幕,球場上集聚的觀眾戀戀不捨地緩緩散去,感覺不過癮似的,他們摩拳擦掌恨不得也干一架。的確,像這樣的戰爭實在是枯燥生活的調劑。
安(1)班男生挽着傷員憤憤不平,罵罵咧咧回到宿舍,太多的義憤填膺,讓男生們空前團結起來,下午罷課,如果學校不好好處理,還上個鳥課。好象上課讀書是在為別人似的。女生們午休后趕到教室,不見一個男生影子,相信了剛剛打架的新聞,於是湊一團議論紛紛,你一點信息,她一點詳情,便模糊地知道了原因。
我們初遇,相信了所謂的緣分,所以我忽略掉表白,你也羞於提起;
我們相戀,相信了所謂的天荒地老,所以我忘記了給予,你也不曾索取;
我們相離,相信了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所以我沒找尋,你也不曾聯繫。
只是啊!不知道上天為我們安排了怎樣的結局。
明天是什麼,未來在哪裡。
不要等到我們都老去,再來說我愛你!
怎麼會唱這首歌?是中午分開時千誼看了她一眼的緣故嗎?是看她時還壞壞地微笑的緣故嗎?話說秦玉蘭一個人走向教學樓,心中不時滋生的小情緒讓她忘記周圍一切,一個人自顧自始終嵌着甜蜜的笑靨。當她在教室門口一露面,剛才還嘰嘰喳喳的教室里一下子戛然而止,她覺得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如此反常——男生一個不見,姐妹們圍在一起,表情凝重,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她犯了不該犯的大錯一樣。疑惑重重,一聲不吭回到座位上,剛坐下就聽到背後交談的聲音,議論什麼呢?不想讓她知道,害怕她知道似的。屏息靜聽,卻聽不出頭緒,忍不住猛一回頭,議論聲再一次噶然終止,看見的是她們更加怪異的神情。
“今天你們怎麼這麼妖精,有什麼話明着說好不好。”本來自己是好心情,全被這群三八攪渾了,蘭蘭氣惱得不行。
“這裡沒有妖精,有也只有你一個。”童明娥說。
“誰叫你們鬼鬼祟祟的,不是找罵嗎?”
黃阿姮發話了,說:“蘭蘭,我說你別這麼大聲好嗎,千誼和博勝被人打了你知道不知道?”
千誼被人打了,心裡咯噔一下,隱隱的痛,嘴上卻嚷道:“關我什麼事!”感覺甩得太乾淨,忍不住在後又補上一句:“我又沒打他。”
“但是,事情是因你而起的。”童明娥說。
“是的是的,千誼是被王知途打的!”“蘭蘭,你這樣可不好,腳踩兩隻船,會鬧出人命的。”“千誼和王知途,你到底喜歡誰啊?”姐妹們紛紛嘰歪起來。真吵死人,秦玉蘭心裡暗罵,卻有口難辯:“誰喜歡誰啊!你們整天就會捕風捉影。”接着問她們:“千誼真被王知途打了?”“是的,騙你不成,都送去醫院了!”戴寧說。聽到醫院二字,蘭蘭一陣心驚膽顫,腦海里立刻浮現齣電視里黑道鬥毆的片段,唬的說不上話來。司看鳳和皓純見了忙安慰:“沒有啦!戴寧騙你的,他們在宿舍。”黃阿姮一邊激將:“蘭蘭,我如果是你,現在絕不會安心地坐在這裡,看我不跑去臭罵王知途一頓才怪。”“我憑什麼跑去罵王知途?倒時千誼還以為我喜歡他呢!”眾人聽了發出一片噓聲:“你本來就喜歡他。”蘭蘭紅了臉無話可說,原來大家都知道啊。阿姮繼續激將她:“蘭蘭,你如果還當自己是安(1)班的一份子,等一下就去罵王知途,如果你怕,我們陪你一起去。”戴寧:“是啊,千誼都為你上戰場了,你不能讓他流血又流淚。”蘭蘭被她們說得一愣一愣的,末了一拍桌子說:“好,我現在就去罵王知途。”
安(1)班罷課的事情不脛而走,早傳遍校園,下午教安(1)班課的老師得到消息后心裡竊喜:又可以閑一會了。樂得呆在辦公室里烤電爐,都不到教室去探視一下。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安(1)班這群女生脫了繩一樣真衝到王知途班上去。蘭蘭徑直過去敲響了前門,開門的是任課老師,以為是上課遲到的,正要責備,卻見她橫衝直闖走上了講台,怒瞪圓目,一字一吐說道:“王知途,你是個人渣。”教室里的人先前還莫名其妙,後來見了這幼稚的舉動,哄堂大笑起來,笑聲中,蘭蘭沒命地奔出來,生怕被誰抓住。
再說男生這邊,賭氣窩在宿舍不出來,第五節課不見上邊派人來批評,於是第六節課開始玩撲克,第七節課班主任段老師終於出現,並沒責怪的意思,只關心千誼和博勝的身體情況:“傷到你們沒有?”千誼心想自己如此魁梧,那幫小子如何傷得了他,但卻裝出受傷很嚴重的樣子來,腿沒法正常行走了,手臂也抬不起來了,又捲袖子又提褲腿的把傷勢指給段老師看。而博勝是個逞能的角,連連的說沒事沒事我沒事。所以,段老師獨帶了千誼去了校醫務室,出門時沒忘記吩咐大家:“下午我就不和你們計較,但晚上的自習還是要上的,等下我有話要找你們談。利權,你等下負責把人帶到教室去!”說完帶千誼一經去了。
晚自習時間,男生們像是打了一場勝仗,雄赳赳來到教室,像是分別半世紀一樣,女生們歡跳雀躍地迎接,傾慕之情溢於言表。
“博勝,今天你真棒!”博勝坐上位子,童明娥笑着對他說,“你是不是擋在千誼前面不讓別人打到他?”的確是這麼回事,博勝點點頭。司看鳳見了說:“博勝,你成了我們班的英雄了。”童明娥:“博勝,看你平時文弱得很,想不到也有兩把刷子。”皓純一言不發,但看博勝的眼神卻欽佩有加。
做自己該做的事,恭維話不會說也多半聽不進,經她們提醒,博勝卻記起鬥毆時那位對他關照有加的學長來:那時自己真不知好歹,不領情就算了,怎麼會動手推他一拳呢,還出言不遜,他是誰,為什麼護着自己?這樣想着,便有點願意結識他了,嗯,下次留意。主意擬定,博勝再迴轉來打算和左右交流時,班主任已帶着千誼走進了教室。
進了一趟醫務室,千誼就被整的不成人樣,臉腫了,還塗得油光油光的,脖子歪着,手上纏滿紗布……這醫生是怎麼當的,怎麼越弄越像個傷員了,剛才不還是好好的嗎!老班看見同學驚訝、痛惜的眼神,笑起來說:“這就是打架的好處。”同學們聽了不依,利泉先叫起來:“我們不想打架,也沒打架,我們這是被欺負。段老師,您可要為我們討個公道。”扭頭對同學們繼續說:“兄弟們,你們說班主任該不該為我們討個公道?”滿室都是高呼“應該”的聲音。沒想到同學們會反客為主,段老師笑起來說:“做你們的班主任還真不容易。這件事我已經和學校領導談過了,打你們的人都將受到嚴懲。”同學們不服,陳樓嚷道:“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要他們道歉。”
“道什麼歉?”老師火起來,“這裡不是黑社會,學校里由不得你們胡鬧。”緩一緩繼續說:“這件事情就算完了,不要再鬧下去了,至於他們,領導怎麼處理是領導的事。不過,我不想聽到你們以後再被欺負,你們有手有腳,別人也只有兩隻手兩隻腳,怕他們幹嘛?告訴你們,我這個人,只能贏得起輸不起。”頓一頓又說:“是的,我不希望你們被欺負,但我更不想看見你們挑起事端找別人麻煩。我的話你們聽得明白嗎?”“聽得明白。”“說到底,我是希望你們團結,如果你們夠團結了,才不會有人欺負你們。”
班主任離開后,班上以“團結”為主題開了一個小小的班會,眾人紛紛發言,且信誓旦旦:再也不會有類似的窩囊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