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繪畫,博勝虛心若渴的求學欲,感染着每一個團委會的人,宣傳部下一界部長傳聲器重他,所以不足為怪。時下元旦文藝匯演在即,大禮堂舞台的布置工作全權落在宣傳部頭上,傳聲帶領一干成員整日忙個不停,工作中便格外看好博勝,悉心指導他,從設計,製作到實地安放,定要帶博勝跟隨在左右。博勝這樣隨着傳聲出雙入對,嶄露頭角,倒也積了一些人氣。
言歸正傳,這天下午收工后從大禮堂出來,傳聲一路和博勝討論人體:“我們下午畫人體寫生,到時我帶你去畫室要不要?色彩老師說學校這次請的模特四個小時要五百塊錢。你想象一下,五百塊是什麼概念?”
“五百塊啊!”博勝不加憂慮說,“可以夠我買很多想買的書了。”
傳聲愣住,說:“不要老想着買書好不好?”想想又說:“四個小時值五百塊,應該是個美女。許多人求我帶他們去看值不值,我都沒答應,我是把機會留給了你。”
“是不是不穿衣服坐在那裡讓你們畫?”
“穿衣服還算什麼人體,再說,穿了衣服我還叫你幹嘛,穿着衣服的到處都是。不過現在是冬天,
不知道會不會像以前一樣只披一件紗。”
“那我不去,不穿衣服算什麼美女?”
傳聲再次愣一愣:“聽你口氣,好象瞧不起似的,人體藝術你懂嗎?用藝術的眼光去欣賞好不好。”
“我不接受人體,人體絕非藝術。再說,我下午還要排練。”
傳聲一陣驚訝,說:“唉!可悲復可憐,和一個俗不可耐的人走在一起。”
博勝笑起來:“不和我走一起,那你一個人把這些東西提回去。”
“還是你提吧!你比我有勁。”傳聲說,“你有準備節目嗎?”
“是啊!相聲。”
“你別排練了。”
“為什麼?”
“像你這樣低俗,肯定選不上。”
“那我要選上了呢?”
“還要跟我打賭是嗎?我跟文藝部的說一聲,綵排就會把你拿下。”
“那你跟他們打聲招呼,要他們照顧我一下,我很想上台。”
“這種事我才不幹,還是靠你個人造化。”
中午休息時間,教學樓各個班級都在排練節目,每間教室里都播放着曲子,好一派熱鬧景象。安置好工具,博勝別過傳聲趕回教室,卻不見自己班上有動靜,雖然教室中間空了出來,但並沒有一個女生,只有秦玉蘭和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坐角落聊天。因了位子移動過,博勝半天才找到自己座位,剛好離玉蘭不遠,不經意聽明白他們的對話。
男生:“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認為我是在騷擾你?沒關係,你明說。”
秦玉蘭不語,顯得壓抑,低着腦袋擺了好幾下。
“那你也要告訴我為什麼,是不是因為你有喜歡的了?”沒有回應,男生繼續唧歪:“那個什麼千誼,聽名字就是個娘娘腔,我開始還以為是誰家的小姨子呢!”說完呵呵乾笑,又說:“他哪點比得上我?你如果跟我交往,我不騙你,保管沒有誰敢惹你。”
“又沒有誰會惹我。”
“沒有么?那還不是因為我,誰不知道我喜歡你?都這麼久了,是根木頭也該被打動了的。”
......
沉默,寂靜。博勝坐位子上瞅一眼男生,不象善類,便滿腹揶揄:別人早和千誼好上了的,你小子過來湊什麼熱鬧?可惜那男生察覺不到博勝的憤怒,也不清楚他自己的厚顏無恥,依舊是流氓口吻:“不理我么?你就打算這樣一直不理我是不是?”
“......”
“行,我不會再來找你了,不過,你以後要小心一點,出了事情可不要說我沒提醒過你。特別是那個小姨子,以後叫他好注意點。”說完,男生當真大踏步走了,博勝見他走出去,舒一口氣,再看玉蘭,她卻趴位上抽泣起來,唬得博勝心急如焚,卻無計安慰,忙跑出來尋人。到走廊外,看見樓下黃阿恆一行,抓了欄杆俯身大叫:“黃阿恆,你們快點上來。”眾女生見叫得急迫,都問:“什麼事啊?”“先上來,快點,上來再說。”
女生們匆匆奔上樓,見了博勝問道:“什麼事這麼急啊?叫那麼大聲。”博勝回答:“秦玉蘭在教室里哭,你們快去安慰安慰她。”詫異,愕然,女生們小心翼翼推門湧進去,卻見秦玉蘭好端端的,和平日並無兩樣,問她道:“博勝說你剛才哭了,你哭什麼?”“我哪有哭啊?你們聽他胡說八道。”女生們又出來責問博勝:“你沒弄錯吧,蘭蘭哪有哭?”千真萬確的事情,怎麼會弄錯,博勝隨即走進教室,迎面撞上的是秦玉蘭的笑臉,當下迷糊:怎麼轉變得這麼快?又見她使眼色,要求遮掩,而女生們一旁追問他怎麼回事,博勝左右為難,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便含糊其辭。眾女生不得其解,哪肯放過,再三逼問,博勝卻越發守口如瓶,反而問她們:“別的班都在排練,你們今天怎麼沒有練習?”
黃阿恆回答說:“都練得差不多了,只差服裝了。別的班也要跳舞,不肯借給我們,去外面租又很貴,還真是麻煩事情。”博勝皺起眉說:“那怎麼辦,要不收點班費上來去買。”司看鳳說:“快放假了,回家的路費都成問題,誰還有錢交班費?”伸出手來問博勝:“你有嗎?”還真沒有,博勝忙搖頭笑道:“沒有。”女生都說:“就是。”
“我看皓純的方法行得通,如果被選上,就按她的法子辦。”戴寧一旁說。博勝聽了問皓純:“什麼法子。”黃阿姮搶先說:“用被單代替。”接着問博勝:“你說行嗎?”把被單當衣服穿,還要穿上舞台,聞所未聞的事情,感覺不雅,但是,出奇制勝也不一定,博勝認為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便支持她們說:“不是要綵排嗎?綵排時你們先試一下,看評委怎麼說,如果不行,再來想辦法。”阿恆說:“也只能這樣了,幸好皓純有參加,不然我就沒法子了。”
計議擬定,童明娥想出個遊戲大家玩起來,遊戲規則是先在紙上列出五樣自認為最重要的東西,然後依次丟棄,最後只能單留一個,童明娥說從最後留下的事物上分析,可以看清性格與情感。同學們雖然將信將疑,卻也樂於參加。當下博勝和眾女生聽明白玩法,各自在紙上寫下五樣來。先看博勝所寫:才華、自由、善良、勇敢、健康。皓純的:父母、朋友、陽光、知識、空氣。司看鳳的:······自然各自都有認為重要的事物,一一例了出來,權衡一陣后,開始丟棄,博勝先棄了健康,在字旁打了一個勾,皓純先棄了知識,在字旁畫了小小的叉叉,司看鳳先棄了某某……童明娥看見后說:“不能只是在一旁做個記號,放棄就意味着徹底割捨,你們必須得用筆把它全部塗黑。”博勝一聽不依:“哪裡說丟棄就能丟棄的,再說,剩下的我也不想丟,死也不會丟的。”女生們都笑道:“這是遊戲,又不當真。”博勝還是捨不得塗掉剩下的四樣,感覺無趣:“這個不好玩,不玩了不玩了。”便退出來,童明娥於是盯着他說:“沒見過你這樣的人,一點意思都沒有。”再不理他,接着和大家玩。
等大家都塗得只剩一個后,童明娥單拿起秦玉蘭的結果端詳,原來剩下的是“父母”,悄悄在後面加上“千誼”,然後遞給秦玉蘭,刁難道:“你再選一個塗掉。”原來早就想好算計她,玉蘭把紙張丟一邊,嗔道:“要塗你塗吧!我又沒有寫他。”眾人都笑:“捨不得塗吧!”“什麼捨不得,你們不要這麼齷齪好不好。我跟他有什麼關係嗎?”“還說沒關係,他生病了你到處給他買葯怎麼解釋?”“他和我同桌,我怕他傳染給我。”“那你和他偷偷摸摸在公園裡約會又為什麼?”“哪有啊,只是碰巧撞上了?”玉蘭漸漸地紅了臉。
“哪有啊!”阿恆揶揄說,“戴寧,那天我們是不是看錯了?”戴寧笑道:“沒有看錯,就是他們兩個。”又添枝加葉:“都看見你們手牽手了,還不承認。”童明娥聽了問:“蘭蘭,你們真有牽手啊?”秦玉蘭推一把戴寧說:“沒有,你聽她們胡說八道。”黃阿恆見玉蘭越來越害臊,轉頭問博勝:“博勝,你看蘭蘭和千誼象不象一對啊?”象與不象其實都不關旁人的事的,博勝奇怪大家怎麼如此熱忠於議論,回答說:“秦玉蘭,你越否認就越是象有那麼一回事。”言下之意是要玉蘭乾脆認了,玉蘭聽後果不再狡辯,任她們旁敲側擊。到下午上課,同學們回來重整座位,玉蘭不想同學們說更多的閑話,又害怕王知途的淫威,便把位子搬到了離千誼遠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