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門,是那種老式的木栓門。 白天的時候,門都開着,靜靜地立在那兒,動也不動。只有夜晚來臨時奶奶用手推它,它才會發出悶悶的吱吱嘎嘎的聲音,彷彿一個蒼老之人閱遍人生后發出的一聲嘆息。 不論是晴天還是雨天,小時候的我都習慣安安靜靜地坐在石門檻上,看天,看天上的雲,看鄰居屋上布了青苔的紅瓦,看一切我所能看到的東西。我依戀着石頭門檻冰涼而真實的觸感,就那樣一直,一直地坐着。直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叫我回去吃飯。 喜歡聽鄉下特有的雨聲,喜歡摸那扇長滿皺紋的門,喜歡坐在冰涼的門檻上兀自發獃。小時候的我。 母親宿舍的門,也是木門。 那時候父親還在當兵,而我讀幼兒園,和母親住在一起。 從幼兒園玩回來的我還沒玩夠,又叫上隔壁的幾個男孩子繼續玩。說來也怪,我從小到大都是和男生們一起玩的。天幾乎全黑了的時候,母親就會站在窗口喊我,叫我的乳名。叫幾聲,我才會同夥伴們告別,然後飛快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門虛掩着,從縫裡透出了朦朧的燈光。門后,是母親親切的笑,和豐盛的飯菜。 現在的家,裝的是鐵門。 那一次我忘了帶鑰匙,只好靜靜地靠在門上等,等我的父親回家。門上的冰涼觸感,讓我想起了老家那條石頭門檻。父親很快就回來了,我們一起回了家。 沒有家人,就沒有家。 新家的門,是那種堅硬的防盜門。 靜靜地,我靠在門上,聽着隔壁同樣的門開開關關的鋼鐵一樣冰涼的旋律,做着過去的夢。 打開門,就是我的家。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