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悶
不久前的一個下雨天,我在一個屋檐下躲雨看見一位中年男人牽着一個五六歲小女孩的手走在雨中,男人另一隻手為小女孩撐傘,小女孩頑皮走路也不安分時不時想掙脫男人的手跑去踩積窪中的水,男人只顧着給小女孩撐傘,自己身上去濕了大半。我聽小女孩說“爸爸我要去把水踩扁”男人說“乖,別玩了會感冒的不然又要打針了”看到這一幕我突然覺得原來下雨天也不是那麼槽糕的事,有人喜歡把壞的天氣比喻成心情,或許想一些在這樣的天氣發生過的感動會讓自己的心情帶來一點溫暖。
在深夜獨自喝醉不知明天該何去何從的時候我想起了我的父親,歌里唱“父親像兒時蹬天的梯,父親是那拉車的牛”我想我的父親更像一輛飽經風霜的二十八寸自行車,雖然表面上並不好看但卻有着堅實車架無論馱多重的貨永遠也不會垮,歲月在他身上留下許多的傷痕,他還是默默的繼續着未完的使命。我父親有一輛黑色的自行車,無論趕集還是去遠的地方他都是騎着自行車,在零五年我們那一帶的農村趕集都改成做三輪車,從家裡坐到鎮集幾公里的路程只需一塊錢,而還是有一些人割捨不了心愛的自行車,父親就是其中之一,每次趕集回家,父親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車洗澡,認真的用水龍頭沖凈然後用抹布抹乾像個孩子在愛護自己的玩具。
讀初中時每當學期末放假,我總看到許多家長開車來幫自己的兒女搬運東西回家,我走過校門時習慣默默的低着頭,生怕別人看見我眼中的落寞,我肩上扛着用蛇皮袋裝着的棉被手裡提着裝滿書本的桶,其實我不怕行李有多重,最怕別人問我“你爸怎麼沒來接啊?”那樣我會怎麼回答,我是該真實的回答“我家沒摩托車”還是虛偽的回答“我爸沒空來”呢,那時候經濟發展得快,農村人家裡有輛摩托車已經不算是稀奇的事,在學校我很少談論起我的家庭,我不敢告訴同學們我父親趕集還是騎着老舊的自行車,我怕他們取笑我家窮得摩托車都買不起。
有一次一位同學問我“你爸做什麼的?”我不回答他的話默默的走開,可不久就有人說我沒有父親,很多人也在附和。我生氣喊道”我有父親“有人起鬨”那我們怎麼沒見過啊“又有一人說”沒有父親就說嘛,還裝什麼“我衝上去用拳頭砸他,他跟我扭打在一起,最後大家幫我們拉開再也沒人說我沒有父親,可我心裡總有一股氣難平,想證明我有父親。在學期末放假前一周上學時我跟父親說”爸,星期五幫我學校拉行李“他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星期五放假時校門口雖然人山人海,但我還是很容易的找到父親,他的自行車在人群里是獨一無二的。我看見蹲在地上抽着平時捨不得買的紙煙,臉上的鬍渣也剃得乾乾淨淨大概覺得來學校應該整理一下形象,他看見我話也不說就把我行李往車后架然後用膠帶綁好,他說“上來吧,車梁還能坐”我說“你先走吧,我坐三輪車回去”我迫不及待的趕父親走,因為看見許多班裡的同學往這邊看,我心裡雖然想證明我有父親,但卻不想讓人知道我父親還騎着自行車來學校接我,那樣我會被同學笑死。
我坐着三輪車回家的路上看見了父親,他騎着車艱難的掙扎在一段泥濘的路上,連下幾天雨路上淤泥都能沒過人的腳踝,我坐在三輪車上看着父親用力的蹬着自行車,額頭處青筋冒起,我突然害怕父親不行了,倒在泥漿里。我想大聲叫“爸”,卻不敢叫出聲。我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是車走遠而是我哭了。
父親和那輛自行車 標籤:父親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