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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痛殺東北軍二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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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宇霆、常蔭槐是張作霖的老部下。張作霖被炸死後,二人不把少帥張學良放在眼中,並阻撓奉天易幟。是否殺掉楊、常,張學良占卦問天,於是有了這篇傳奇。

  舊仇未報添新愁

  1928年6月4日,日本人製造“皇姑屯事件”炸死了張作霖,接掌東北政局的少帥張學良年僅27歲。雖然當時的軍政要人表面上擁戴他,但很多人仍持觀望態度,特別是一些綠林出身的元老重臣,根本不拿他當回事,甚至居功自傲,一手遮天,尤其以楊宇霆、常蔭槐兩人為最。父親在世時,視楊、常為左右手,二人均掌握着東北的實權,且關係極為密切。張作霖故后,二人經常飛揚跋扈,對張學良動輒訓罵,儼然以父執自居。每當張學良向楊詢問情況或發表主張時,楊都以斥責的口吻說:“你不懂,別瞎摻和,我會做決定。”

  一次某官員求見張學良不得,只好找到楊。楊大怒道:“漢卿子承父業,如此下去,抽死得了。”(時張學良已有毒癮)遂帶那位官員到帥府問衛兵:“少帥何在?”衛兵答:“尚未起床。”楊怒氣沖沖地來到張卧室外,使勁踹門並大聲嚷道:“我是楊麟閣,快起來,有公事。”

  張急披衣而出,楊指着罵道:“老帥在世可不這樣,混賬東西,你若這樣,東北的事能幹好嗎?”張學良忍無可忍,破例回敬了一句:“我幹不了你干!”

  張學良委楊為東北軍保安委員會委員,楊拒絕,讓楊任黑龍江省督辦,楊嫌不稱心拒不受命;張又安排楊出國考察,楊更是不予理睬,竟說:“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每次談話都如“訓飭子弟”。他則整日在小河沿的楊公館內接待各地的官僚政客,對張的施政綱領指手畫腳,氣焰逼人,大有“今日天下捨我其誰”之勢。

  1928年7月,南京政府派代表何成俊赴奉天談易幟之事,楊竟喧賓奪主,擅自致電南京政府,要求何成俊必須先在灤洲下車會談後方可赴奉。很多官僚政客見楊的勢力急劇膨脹,便對之極力巴結討好。楊公館一時成了東北政治中心。

  大腦袋常蔭槐對張學良也非常藐視。在一次高級會議上因張稍頂了他兩句,他竟當場指着張的鼻子辱罵道:“鱉犢子,你懂個屁!”還常對左右講:“所有的車輛都歸我管,小六子算個屁,他管不了我!”楊、常二人結黨營私,大事小事都自作主張,很多事情都是先辦后再找張簽字認可。

  如常蔭槐建山林警備隊,楊不僅從自己的軍工廠送去軍械,還向捷克訂了兩萬支步槍。如此重大之事,二人均不事先報告張學良。當張查問此事時,常竟拍着桌子大聲說:“擴建林警隊我早就批完了,還請示什麼!”把張學良搶白得半晌無語。楊、常對待最高行政軍事長官如此,對其他擁戴張的元老則張口就罵、舉手就打,而鑒於楊、常勢力的急劇擴大,東北各地的元老們也只有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暗地裡向張學良諫言。

  張學良與楊、常的最突出的矛盾還是表現在東北易幟問題上。張學良站在樸素的民族主義的愛國立場上,主張易幟南京,統一山河,共御外侮;楊、常則竭力反對,原因是一旦易幟會破壞他們早已取得或即將取得的個人利益。因此,在張決定易幟的問題上,楊、常二人帶頭煽動反對,甚至謾罵。但張還是衝破了重重障礙於1928年12月29日向全國通電易幟。

  赴壽宴少帥蒙羞

  1929年1月5日,楊宇霆借其父祝壽之機,在其私邸(小河沿青雲寺衚衕)參議府內大擺壽宴。東北各地的官員及元老重臣也都備了重禮前往祝壽,以博楊之歡心。曾任五省聯軍總司令的孫傳芳(皖系軍閥,北伐后垮台)擔任總招待;曾任國務總理的潘復,親自到大連迎接京劇名角程硯秋到楊府唱戲;蔣介石、白崇禧、閻錫山及關內的所有實力派都派代表前來祝壽。日本政界亦派了駐奉總領事林久治郎、町野武馬等為代表來湊熱鬧,總之祝壽的盛況在當時的瀋陽確屬史無前例。

  張學良也不能例外。他備了重禮,即金條30根,嶄新沒開封的光洋(銀圓)兩萬塊,親往祝壽。當他步入大廳時,參加祝壽的東北高級官員正在賭錢,張的侍衛副官譚海高聲喊道:“副總司令到——!”少數人略欠欠身子,多數人只是坐在原處目視了一下,接着旁若無人似的高聲嚷叫繼續賭錢。而楊宇霆步入客廳時,那些文官武將則全體肅然起立,鴉雀無聲。楊示意眾人落座時,來賓才敢坐下。對張學良親往祝壽,楊宇霆竟以普通的禮節待之,連手也沒握,只是說了句:“先找個地方歇會兒,吃過飯再走。”短短兩句話后便轉身招呼別人去了,對張的態度竟與普通賓客無異。張待了不到一刻鐘,便率隊回到了帥府。半宿沒有講一句話,顯得異常煩躁。

  天將拂曉,張終於按捺不住,向夫人于鳳至說了除掉楊、常的想法。于堅決反對,苦口婆心地叨念起楊、常曾對張氏家族的好處和功勞,以及二人並無兵權,不至於……

  張聞言一時猶豫,也就暫時打消了處置楊、常的念頭。但到了1月10日下午,張對楊、常問題的抉擇,忽又發生了重大變化。

  張學良卜卦定楊、常

  1月10日午後3時左右,楊宇霆、常蔭槐來到帥府求見張學良。要求成立所謂“東北鐵路督辦公署”,以常蔭槐為督辦。二人還帶來了事先擬好的文件要張簽字(張事先並不知曉)。張學良表示東北剛剛易幟,甫經安定,涉及外交之事,應上報南京政府,不能草率,當從長計議。如楊、常此時稍有自知之明,應到此止步了。可他們卻固執己見,繼續糾纏,堅持非簽字不可,張仍然委婉勸說……

  楊、常大怒。楊厲聲說道:“別跟我咬文嚼字,說那些沒用的,趕緊簽字!”常也陰沉着臉粗暴地吼道:“少扯這襖領子!剎棱簽了!”(東北方言,意為痛快)等等。氣焰十分囂張。張為緩和氣氛,推說天色已晚,請二人在府上用過飯再簽不遲。二人這才稍稍平息怒氣,說行前已答應回家吃飯,晚上再來。楊、常於是離開帥府而歸。

  二人走後,張學良把茶几上的杯子摔個粉碎。夫人于鳳至聽到摔東西的聲響從樓上跑了下來,見張臉色鐵青地喘着粗氣,問道:“漢卿,為何如此生氣?”張答:“大姐,二賊欺我太甚!”

  夫人見張整日處於苦不堪言之中,便設法勸慰:“古人在遇難事時,以卜決疑。今日不妨卜上一卦,聽從天意吧!”

  張順手摸出一塊銀圓說:“這塊大洋我向高處投擲三次。如正面全朝上或全朝下,就是天讓我殺楊、常。”夫人無奈,只得說:“也行,你投我看。”

  張拿銀圓向空中接連投擲三次,結果都是袁頭朝上。張仰天長嘆道:“天要我殺掉二賊!”于鳳至將銀圓拿起看了看說:“銀圓兩面字圖不一樣,可能有輕有重,大概袁頭這面輕,所以都朝上。”張學良說:“大姐,你這是婦人之仁,天意不可違啊!”

  于鳳至說:“那就最後一回吧!”張同意重新將銀圓向空中擲去,前兩次都是袁頭朝下,張向父親的靈位叩了三個頭后,屏住呼吸最後一擲!待銀圓鐺啷落地轉了數圈平穩后,二人定睛一看,又是袁頭朝下,張學良直起腰來說:“天要我殺掉他們,你不必再阻攔了。”

  張當即命人召來衛士長高紀毅,對他說:“楊宇霆、常蔭槐欺我太甚。他們想盡辦法,阻撓全國統一。剛才又強迫我成立東北鐵路公署,並要發表常蔭槐為鐵路督辦的任命,說是能夠管理中東鐵路。事關外交問題,辦也得請示南京政府,我無權決定,但他們逼我立刻簽字發表,太不像話了。現在他們回去吃飯,很快就回來。我命令你,立刻將楊、常處死,你率衛隊執行。”高問:“在什麼地方?”張答:“在老虎廳。”(該廳在大青樓東北角,是第三會客廳,因陳列湯玉麟贈送的兩隻老虎標本而得名)接着又叮囑了一句,“他們身上都帶着槍。”

  高紀毅領受命令后,會同張學良的侍衛官譚海挑選了6名精壯的衛士去執行處置楊、常的任務。旋又命令總部衛隊統帶劉多荃擔任帥府內外警衛任務;王以哲擔任城防守備治安任務。

  當時,帥府有個規矩,外邊的人進帥府,一律不準帶武器,不準帶兵。但楊、常二人驕橫無禮,隨身的武器從不交出,也無人敢管,無論到哪都有一個警衛連跟着。但他的警衛連無一例外地被安排在帥府衛隊的三連駐地,因為這是慣例,所以楊、常並無察覺。

  楊、常徑直走進了老虎廳,常進屋就喊:“小六子,小六子。”張學良忙從樓上下來。

  楊、常命喪老虎廳

  少帥的侍衛官譚海按事先吩咐好的行動方案輕鬆解除了楊、常警衛隊的武裝,並將他們送到大北監獄押了起來。

  解決了這一連人後,譚海把一個寫有“前院已處理完畢”字樣的字條派一個副官傳送給老虎廳內的張學良。

  張學良看后,望了望喋喋不休、繼續糾纏的楊、常二人,一語雙關地說:“二位話說得這麼多,是不是有點渴了?”楊宇霆沒好氣地回了句:“是有點渴,可我不愛喝水。”常大腦袋緊跟着溜縫:“就想讓你簽字!”

  張說:“不愛喝水,那就吃西瓜,來人,剁兩個西瓜!”侍從忙上樓去取,少頃下樓回話:“西瓜在樓上冰里鎮着呢,夫人正在洗澡,我不便進去。”

  張對楊、常說:“稍等,我去拿。”方才這些話都是事先商定好的暗語,目的是將張學良引出。

  張抽身離去后,老虎廳的南門迅速被打開,高紀毅、譚海率6名彪壯的衛士手持匣槍闖了進來,3人一組分別將楊、常按倒在地,高向二人大聲宣布:“奉長官命令,你們二人阻撓國家統一,着將二人立即處死,就地執行!”

  楊、常聞言,臉色慘白,目瞪口呆,一句話也沒說出。4名衛士分別按住楊、常二人的雙肩,兩名衛士分別用槍抵住二人的後腦,連開數槍,結束了二人的性命,血染老虎廳。

  緊接着張學良按照事先已定的步驟,寫出楊、常伏法的通電,一個發往南京,一個發往東北軍政兩界。主要工作完成後,張學良又把劉統帶(即劉多荃)叫來,囑咐他說:“你趕快拿上我的信去見楊大嫂、常大嫂,各送撫慰金一萬元。”並指示楊、常被處死後,不株連任何官員,“罪不及妻孥”。對楊、常的身後事也做了妥善處理,並派人給楊宇霆夫人捎去一封充滿感情色彩的書信。

  追思以往,張學良又痛心地為楊宇霆和常蔭槐分別書寫了輓聯。

  挽楊宇霆的聯文為:

  詎同西蜀偏安,總為幼常揮痛淚;

  凄絕東山零雨,終憐管叔誤流言。

  挽常蔭槐的聯文為:

  天地鑒余心,同為流言悲蔡叔;

  江山還漢室,敢因家事罪淮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