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領兵入蜀,取代劉璋,做了這個天府之國的皇帝。就在這國基未穩、百業待興的關鍵時刻,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雨突降,蜀中幾處地勢低洼的州縣都成了一片澤國。特別是天水河下游的天水縣受災最為嚴重,洪水過後,房倒屋塌,餓殍遍地。更為愁人的是蜀中連年欠收,庫無餘糧。劉備也想在那幾個重災區設立粥棚,可是沒有米呀,總不能讓流離失所的百姓們用大鍋煮白水喝吧。
劉備一股急火攻心,牙床一天腫起老高,喝了幾十副消火敗毒的苦藥湯也不見好轉,三名御醫最後一商量,給出了一個根治的辦法——拔牙。
要知道現在劉備的身份可是皇帝呀,給皇帝拔牙,擱在嘴邊說說行,要做,那可真成了老虎拉車——誰趕(敢)呀。
文臣武將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敢出頭。諸葛丞相用鵝毛扇一指站在最前面的張飛,說道:“張將軍,這個拔牙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張飛一聽腦袋搖得就像是撥浪鼓,連連擺手,大叫道:“丞相呀,您饒了我吧,我老張衝鋒陷陣還有一套,叫我改行當大夫比拔樹還難啊!”說完正要逃跑,諸葛丞相用鵝毛扇子一比劃,十幾名武將抱腰的抱腰,抬腿的抬腿,將張飛扛了起來。
一行人扛着張飛來到劉備的寢宮,大老遠,就能聽見劉備呻吟的聲音。諸葛丞相講明來意,劉備望着托盤裡的拔牙鉗和張飛那蒲扇般的大手,嚇得連連搖頭。兩方面正在僵持不下。只見秘書丞手捧一封急報快跑了進來,原來天水縣傳來更可怕的消息,那裡的百姓因為沒有糧食,竟然哄搶了縣衙的糧倉。並揚言,如果劉備不管他們了,他們就要殺了縣令,揭竿而起,公然造反了。
劉備得到消息,那牙疼的呻吟聲更大了。張飛聽諸葛亮講明情況,將胸脯拍得咚咚響,說道:“大哥,你就派我去天水縣吧,給我三千精兵,我保證十天之內,肅清匪患!”
劉備也想把張飛打發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他的請求,但是要兵卻沒有,只是把自己的妻弟靡竹先生派給了他。諸葛丞相臨走時不放心,還特意給了他一個布袋,布袋裡裝着什麼東西就沒人知道了。
張飛領着靡竹來到了天水縣。這天水原本是蜀中第一的產糧大縣,就是發水了,老百姓也不至於沒有糧吃罷。靡竹心裡納悶,一邊走,一邊打聽,問了十幾個人,才把天水縣的情況基本搞明白。原來天水有兩個大財主,一個叫丁百萬,另一個叫金滿倉。這兩個人也是蜀中最大的兩個糧商,是他們把天水縣的糧食囤積了起來,正準備高價銷售呢。
兩個人來到縣衙,靡竹先叫公差們貼出安民的告示,然後草草地收拾一下,住了下來,第二天一大早,張飛胸有成竹,擊鼓升堂,命衙役們將那兩個糧商傳到了堂上。
丁百萬和金滿倉心中忐忑,來到大堂,見過禮后,坐在張飛為他們準備的兩張椅子里。二人望着圓睜環眼的張飛正不知吉凶,只聽張飛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知道我叫你們兩個來幹什麼嗎?”
丁金二人還沒等回答,張飛一急竟跳到椅子上叫道:“我要借糧賑災,聽明白了嗎!”
丁百萬和金滿倉聽說借糧,就好像被燒紅的烙鐵燙到了屁股,‘嗖’地從椅子里跳了起來,先是推託搪塞,最後實在被逼得沒法,才答應一家借給張飛十袋糙糧。幾十萬災民,二十袋糙米,那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嘛。靡竹在一旁對張飛連連擺手,張飛竟視而不見,他命靡竹先生取來紙筆,寫下借糧的字據,一式兩份分別拿好。兩個奸商回到家中,各自挑了十袋最糙的陳糧送到了張飛的縣衙,張飛傻呵呵地將糧收下,命令衙役滿街貼上布告,上面寫着天水縣衙明天一早,要在兩大糧商的家門口開設粥棚,賑濟災民。
靡竹一臉的愁色,說道:“二十袋糧,那可怎麼夠分啊!”
張飛神秘地從懷裡摸出諸葛丞相臨行前贈給他的那個布袋,取出一個打開的錦囊,交給了靡竹。原來諸葛丞相早有安排呀,靡竹打開錦囊,取出裡面的絹紙,只見紙上沒有文字,只畫著十幾個能讓張飛看明白的小人,靡竹看罷呵呵大笑。轉身布置去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搭在丁府和金府門外的二十口大鍋已經燒得水霧騰騰,張飛領着衙役將二十袋糙米推了過來,近萬名得到消息的災民已將粥棚擠得風雨不透,眼見着糧車來到,災民自動讓開了道路。
差役們將米袋子打開,將糙米往那騰騰冒氣的鐵鍋里一倒,人們登時傻了眼,這哪是米呀,根本就是一袋袋散發著腥臭的河沙呀。
飢腸轆轆的災民一見被騙,氣得連吼再罵,張飛從懷裡摸出那兩張糧食的借據,大罵那兩個奸商的惡毒。張飛這一開口更是火上澆油,災民們如決堤的洪水,直向丁金兩家大門涌去。
瘋狂的叫罵幾乎將丁金兩家淹沒。磚頭石塊就好像雨點般落到了院子里,幾十名堵着門的家人被砸得鬼哭狼嚎,門栓被災民擁得‘咯吱咯吱’的亂響,眼看着就要折斷了。
丁百萬和金滿倉嚇得滿頭是汗,登上梯子,爬到了牆頭,望着潮水般的災民隊伍,臉色煞白,沖張飛連連招手求救。張飛正看得興高采烈,見丁金兩個奸商張口討饒,接下來該怎麼辦,他還就沒主意了。
靡竹指了指他懷中的口袋,張飛氣得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摸出第二個錦囊,只見上面畫著一條繩索,繩索上面拴了兩個小人,那兩個小人被繩索勒得正在往外吐米呢。
張飛看完大吼一聲,就好像當街打了一個炸雷,他揮手止住鬧事的災民,隔着牆,和丁金二人談好了條件,兩家分單雙日子每天借張飛一百袋米……一百袋米,在這樣的災年,那可就是一堆白花花的銀子呀。可是他二人一望牆下蜂擁的人群,只好咬牙答應。
一百袋糙米到手后,張飛呵呵大笑,命令升火煮粥,開始賑濟災民。
還沒過去十天,丁金兩家不堪重負,派快馬直奔西川府,拿着投訴信,找劉備彈劾張飛去了。他們兩家在朝中可是都有後台的呀,丁百萬的堂兄是中書令,金滿倉的兒子是工部侍郎,他們倆都曾是劉璋手下的重臣。兩個人拿着控告張飛的投訴信找到劉備的時候,劉備牙痛得頭昏眼花,已經無暇辦公,捂着腮幫,正在叫御醫替自己治牙呢。
兩個大臣正要將手裡拿着的投訴信交給劉備,只見御醫將一枚粗大的銀針刺到劉備的腮幫上面,劉備一聲慘叫,身體一仰,痛昏了過去。
兩個大臣一見皇帝昏倒,急忙將將信揣到懷裡,搶救劉備。就這樣折騰了七八天,二人才得着機會將投訴信遞到劉備的手中。
劉備知道張飛竟敢在天水縣強行借糧,氣得連話也講不出話來了。最後劉備傳下一道聖旨,命令張飛趕快回來。切不可如此蠻幹了。
聖旨被傳旨官拿到了天水縣,張飛聽完,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不許他強行借糧,那幾萬名災民還不都得被活活餓死呀。
可是皇帝的話又不能不聽,張飛急得‘哇哇’大叫,回頭一見靡竹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對呀,那裡還有諸葛先生的最後一個錦囊呀。
張飛打開錦囊,只見紙上面畫了個酒罈子。這、這畫了個酒罈子能幹什麼?難道那所有的主意都裝在那酒罈子裡面嗎。
張飛捧起一罈子烈酒,鯨吞牛飲喝了個底朝天。
喝罷,他趔趄着,奪過傳旨官手裡的聖旨,一把撕了個粉碎。原本奸笑着的丁百萬和金滿倉一見情況不妙,正要轉身逃跑,被張飛一把一個抓在手裡,腦袋沖腦袋狠命地一磕,兩個奸商腦袋成了爛西瓜,倒在地上一命嗚呼。
張飛還不解氣,踢了二人的屍體幾腳,蒲扇般的大手一擺,命令將丁金兩府的糧倉打開,開倉放糧。
幾萬災民一人分到了幾十斤的糧食,高興得好像是在過節。
劉備在西川府得到張飛行兇殺人的消息,氣得派人把張飛抓了回來。
丁百萬的堂兄和金滿倉的兒子跪在大殿上哭訴,請求劉備給他們的兄弟和父親報仇。張飛低頭跪在地上,任憑劉備怎麼責罵就是不說話。劉備氣得把桌子拍得咚咚響,最後命令刀斧手將張飛推到外面,梟首示眾。
丁百萬的堂兄和金滿倉的兒子被派做監斬官。還沒等行刑,幾萬名得到消息的天水縣災民反倒把兩個監斬官抓了起來,揍得鼻青臉腫,災民們最後跪在大殿前面一溜,給張三將軍求情的呼聲已經響成了一片。
劉備只好派人交涉,講了半天,災民才同意放了兩名監斬官,兩名監斬官僥倖得活,嚇得屁滾尿流,逃回家中,哪還有心思顧及張飛。張飛被放了回來,還沒等謝過不殺之恩,劉備一拍桌子喝道:“不殺你,哪有那麼便宜,現在甘下縣也在鬧水災,現在你就到那裡替我籌糧籌米,如果能讓當地的百姓度過青黃不接的兩個月,我就饒了你!”
“還讓我去……”張飛大吼大叫。
劉備張口剛要說什麼,張飛盯着他嘴裡整齊的牙齒,納悶地道:“大哥,您的牙好了嗎?不對呀,您痛得那麼厲害,怎麼就無緣無故地就好了呢!”
劉備一瞪眼睛,低聲說道:“我是在拔前朝留下的幾顆蛀牙呢,現在你幫我做到了,我這病自然就好了!”
講得張飛一頭霧水,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只好乖乖地領命到甘下縣籌米放糧去了。讓他最想不通的是這次任務完成得順風順水,當地囤糧居奇的大戶一聽說張飛到來,無不主動地獻錢獻糧,再也不敢說半個不字了。
張飛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