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為一個人安靜的回憶會是稀釋心痛的最好方式,於是即便是離開,我也要慢慢的體會這個過程,可是我卻忽略了兩樣東西,第一是安靜的產物是孤獨,第二則是我根本就不是一個可以安靜下來的人。真不明白我為什麼選擇了它為交通工具,這該死的火車,就像是一隻忘了時間的鐘,不停的奔跑,卻永遠沒有盡頭。
孤獨是一種大型的殺傷性武器,因為它會不停的給你帶來連鎖反應,說不誇張是讓你“欲罷不能”,說誇張了就是“生不如死”。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火車上等待午夜,天亮居然也可以變得如此遙遠,那種孤獨感湧上心頭足以讓人窒息,我多麼渴望可以有一台電腦解解悶,哪怕有一台電視也好啊,可是,在這連人都看不清的車廂,電視卻成為了“本拉登”——根本找不着影。
還好剛才路過車站時我留了個心眼,就怕晚上會睡不着,所以買了些啤酒和零食。我偷偷竊喜我的“聰明”,更妙的是還有個MP3可以聽,我可以悠閑的嗑着瓜子,喝着啤酒,聽着音樂,其實,這樣也未嘗不是一種愜意。
輕鬆的咬開啤酒蓋,卻突然想起晚飯時吃的那盒“康帥傅”,那個味道到現在還讓我有些反胃,當再次定睛確定青島啤酒不是“青鳥啤酒”后,我才放心的喝了起來。
萬籟寂靜的車廂那頭,突然出現了一個亮點,正悠緩的向我飄來,這樣的情景似乎似曾相識,定睛一看,我在心裡暗自發笑,“呵呵,這個哥們的頭型怎麼和我那兄弟李林的頭型那麼相像呢?一毛不拔,亮得足有二百瓦吧。”本想邀他共飲一杯,可是卻怕被人家以為是神經病,要麼就懷疑我居心叵測,回頭一想,還是算了吧。
想起李林,那就不能不說說我和他的淵源了。要說我人生中最最調皮的時間莫過於十四五歲的時候,那時候的電影《古惑仔》已經是家喻戶曉,“陳浩南”和“山雞”是我最崇拜的偶像,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很帥,無可否認的是他們的形象不僅僅只是影響了我一個人,準確的說是影響了我們一代人,李林也是其中之一。他比我還先輟學,因為家就住在我們學校附近,所以他會常常跑到我們學校以大欺小,收“保護費”。
那時候的我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聽說以後可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邀約了幾個哥們就要去和他“火拚”,誰曾想架是沒打成,反倒整成了鐵哥們,當然,這也不是因為相見恨晚,一見如故,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當時比較流行這樣,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可是真打的卻也找不出幾個。
之後我們便常常混在一起,那時的我們和現在的不良少年還是有區別的,現在的不良少年被稱之為“非主流”,他們的打扮是穿狹小褲腳的褲子,露胸的T恤,五顏六色的板鞋,酷一點的還打個鼻環,唇環之類的,也不知道畫著黑眼圈的是“大哥”呢,還是最沒有地位的;我們那時候則沒有那麼誇張,穿條微微收膝的褲子,套件亮得反光的襯衣,穿雙帶鐵鏈的皮鞋,如果再留頭帶顏色的頭髮,那就是最拉風的了。
當然,我是沒那樣穿過,中學時代的我同樣也受到父母的溺愛,但是我的“技安”爸爸對我的要求還是很嚴格的,偷偷打個耳洞,回家前還得換上透明棒,更別說穿奇裝異服了。
那時候的李林則是比較出眾的,所有的男孩都留長頭髮,可是他卻總是個光頭,光得連一點發渣子都沒有,我曾幾度以為他遺傳了他爸爸的禿頂,但最終還是被事實否定了,我問他為什麼不把頭髮留起來,他卻罵我能不能有點創意?大家都一樣,哪能顯示出自己的個性?後來,因為他的這句話,在我們的哥們中還曾颳起過一陣“光頭風”,索性的是他並沒有因此改變髮型,但唯一保持到現在的卻只有他一個人。
他常常說自己是“走在時尚最前沿的弄潮兒”,所以他會說所有的髒話,會唱最流行的R&B,
會抽最新出品的香煙,會把“啊嘛哩嘛哩吽”說成“allmoneygomyhome”,甚至自戀到認為自己就是superstar,不可一世的泡身邊的所有美眉。
很多人說我們兩個之間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沒有發現的人除了我,那就只剩雪兒,雪兒說我們之間唯一一樣的地方只是有一個字同音,我是“逍遙”,他則是“瀟洒”,我當然是一頭霧水,聽不懂是什麼意思,雪兒解釋說逍遙呢是一種自由感,開闊感,超越感;而瀟洒呢是一种放縱感,不思上進感,因為只有瀟洒的人才能做到什麼都無所謂,那自然便成為了放縱,不思上進也就不言而喻了。於是,看過了李林,雪兒才說我還有得救。
我卻不這麼認為,因為李林的身邊總是圍着很多的女孩,要真是如雪兒所說的那樣一無是處,那他還會那麼受女孩的青睞?
雪兒讓我睜大眼睛好好觀察觀察,他預言李林身邊的女友都不會太長久,因為他只有新鮮感,沒有安全感,起初我還以為李林曇花一現的愛情是因為他太過於花心,但經雪兒那麼一說以後,還真是那麼個道理。
和李林做朋友那真是沒得說,用他自己的話說,他那叫“講究”,也許因為是北方人的緣故,性格上算是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一個人,打架是他的強項,個子高大,身材魁梧,記憶中在穿亮得反光的襯衣的那個年代,他還曾有過個外號叫“單挑王子”,現在想起來真覺得老土,可是那時他卻很滿意這個“美稱”,誰要是打架需要幫忙時叫他一聲“王子哥哥”,那可是頭破血流也得上,完事後只撂下一句話:“別的咱啥也不圖,就圖個樂呵。”
想起李林,總是有着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有時候竟會忍不住自己笑起來,可是在這獨自離開的列車上,能泛起回憶更多的依舊是那個讓我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雪兒,我對她有着太多的愧疚,雖然曾給過她歡樂,卻也給過她刻骨銘心的痛,正如李林一樣,帶給我的除了笑聲,卻也有過一次不應該。
我並沒有責備李林的意思,因為每一條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如果走錯,那也是自己的事情,因為指路的人自己都不知道那條路是錯的,你又怎麼能牽強的把責任推給別人呢?如果說自欺欺人是無知,那麼那樣的行為則可以叫做無恥。
以在李林家為借口瞞過了雪兒之後,我已經有些悔改之意,不堅定的只是有些不舍,和雪兒在一起那麼多年,她的所有我都了如指掌,甚至是經期什麼時候到我都一清二楚,然而感情的維持需要的是太多的驚喜,我已經麻木了對雪兒的感覺,不知道是出於愛呢還是出於一種習慣,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如此輕易般對阿珍產生好感,她們之間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格,好奇和那種新鮮感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磁場,而我,只是小小的一塊磁石,那種神奇的吸引力沒有讓我變得主動,卻讓一切,都只等一觸即發。
然而點燃引線的人就是李林,我在左右為難的時候找到了他,他的那句“你傻啊?知道啥叫家裡紅旗不倒,外邊彩旗飄飄不?人生不就那麼回事,今宵有酒今宵醉,別到白了少年頭,只是當時已惘然,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就是這麼一句看似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讓我找到了腳踏兩條船的理由,魚肉雪兒的故事,由此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