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狹人稠,“七山一水一分田,還有一分道路加田園。”這是徽州地理人文的真實寫照。天目山脈的綿延伸展處,徽州南端黃柏山村更是徽州山水的典型代表。
八百年來這裡的人們,在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繁衍生息。土地是貧瘠的,但是在村民的勤奮耕耘中,它又是一片充滿生機的沃土。先民們不斷地用他們的智慧去探索、發現,摸透了這片土地的習性。靠山吃山,因地制宜,因季播種。每家每戶的一畝三分地上一年四季的農作物都能顯現一片蓬勃的生機。秋收玉米冬種小麥,清明時節點黃豆,地沿邊上種高粱…
家鄉的食物中,黃豆在村民心目當中的地位尤為重要。也因為是這片土地山水孕育出來的黃豆,營養更高,被當做滋補佳品。我小時候常喜歡在那家祠的台階上蹦來跳去,磕破頭是常有的事,流血了用布包一下頭。母親還會抓一把黃豆,放到灶膛里烤熟,這烤熟的黃豆很香很香。母親說:“你吃了,頭就好了”後來事實告訴我這黃豆就有這麼神奇!
炎炎夏日,晨霧瀰漫,天未亮,路邊的小草還滿是露水,村民們便要上山撥豆了,太陽出來,日照村莊,人們把撥來的黃豆枝一排排均勻的鋪在空曠地上。正午烈日灼灼,豆莢開裂;揮舞連枷,豆子劈里啪啦四處迸射。淘凈晒乾,取部分磨粉榨油,留部分用來做豆醬、做豆腐。
家鄉的六月黃,一擔黃豆(一百斤)挑到本村的油榨坊。放撞打(一種榨油的原始方法),在榨油師傅半天的“哎呦賊嘿”吆喝聲中也只能榨出十多斤油。
油呈淡黃色,清清亮亮,聞着特香。這油特別寶貴,平時捨不得吃。特殊時候,如女子做月子時才肯拿出來炒菜、煎雞蛋,是當作補品補身體的。
這種六月黃豆用家鄉的“萬年青”麻石石磨磨成豆漿,然後開水泡、過濾、下鍋煮,點滷水…。製成的豆腐色澤如雪,墜地不爛!炒、煎、炸、燉、蒸…豆香濃濃,馨香無比。
這豆腐在家鄉也是一道大菜,請工匠做事、過年過節、家裡來客人,才要做點飽飽口福、養養身子。
家鄉有一種豆腐乾極具特色,那是用炭火焙制的豆腐。需要上山在松樹上扯一些松毛(松針),松毛用開水燙洗后,鋪一層在鐵絲編上,再放豆腐在松毛上面,溫火慢慢燒烤…。松香滲入豆腐與豆香融為一體。豆腐焙黃後上面再抹上一層薄薄的自製的紅辣椒醬,這豆腐外韌里嫩、外黃里白;黃似金、白似玉,逼人口誕…趁熱咬一口,豆香夾雜着松毛特有的清香由舌尖蔓延至整個口腔,然後通遍整個身體…自然之美妙,人手之靈巧,天地有此美味——絕也!
又:今年回家臨走,大姐要我背走幾斤黃豆。我本想千里迢迢,旅途多有不便,便要推託。不想姐跟我急,望着大姐深情的眼睛,那分明是弟行千里姐擔憂啊。我淚盈,一咬牙:再遠我也要背起這幾斤姐親手種的的黃豆…因為這黃豆已不僅僅只是黃豆啦!
冥冥之中有預約,後來我孩子病了。醫生說:他這病需要充足的營養,需要補充蛋白質、氨基酸…這不正好我有從家鄉帶來的六月黃豆嗎?於是我燉了它,給孩子補養身體,此後孩子便漸漸好轉…
這家鄉的黃豆功不可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