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沉默的城,從開始到結束似乎都在隱忍着什麼。一曲清悠的牧歌,從湘西涉水而來。
故事開始於一個叫茶峒的小山城,開始於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和一隻黃狗。清晨的薄霧將散未散之時,山城便在寧靜中醒來。一切總永遠那麼靜寂。
芳草鮮美,落英繽紛。青山綠水本就詩意盎然,與世隔絕。這裡是世界遺忘的角落,卻是上帝寵愛的孩子,固守一份寧靜,一份單純,一份平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城的人們便各在分定的一份日子裡,懷着對人事愛憎必然的期待。看庭前花開花落,覽天際雲捲雲舒。所有人們每個日子皆在這種安逸中過去,呈現出一種和諧的生命狀態。
我像一個虔誠的信徒,對着邊城朝聖般。因為它是供奉着人性之光的希臘小廟。攤開手掌,縱橫交錯的掌紋糾纏着我。它們真的冥冥中註定了一切嗎?世事繁華,琳琅滿目的風景匆匆從眼前掠過。一派清波依然靜謐。而自己,在一切的身不由己里,是否還是堅持了年少的初衷,是否還是堅守精神家園?
美麗的夢留下美麗的憂傷。當天空被夕陽烘成桃花色的薄雲,一個眸子清明如水的女孩搖着小船穿林過水而來。風日清和的天氣,無人過渡,鎮日長閑,翠翠和爺爺在門前大岩石上曬太陽。翠翠在風日里長養着,又怎知季節的枯榮?那些日子,如水般平靜。
直到五月端陽,河邊的偶然邂逅。這個清純的女孩子,學會了在岩石上向天際的一片雲一顆星凝眸。對溪高崖上夜半的歌,又軟又纏綿。一籃子的虎耳草,亦盛着翠翠薄薄的憂傷,夾雜着渡口飄來的雜亂的聲音。一切尚未開始就已結束。人在命運的變數面前總是無奈與無助的憂傷。洞庭湖吞噬了大老,也帶走了二老一半的熱情,他悄然下桃源。月白風清中沒有了那年的歌,只是身後的兩山篁竹颯颯作響。或許一切要來的都得來,朴衲的爺爺在雷雨將息時安靜地離開,留下翠翠憑溪眺望的孤影。
命運就這樣被演繹成了一段往事。往事的風口,飲一杯為誰?宿命無常,我們匆匆行走於路上,誰也不會直到下一個轉角的風浪。天堂和地獄,也許並沒有這麼遙遠。也許僅隔一層紙,煙蒂輕輕一吻,便洞開了生死之門。眨眼間你就飄遠,回首已是昨天。昨天又着一個雲煙般的名字,提醒着未知的未來。
那個坍塌了的白塔,到了冬天又重新修好了。有鳥棲息在塔檐,以一種悲憫的姿態眺望遠方。世界突然變得寂靜,讓人不忍打破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