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顏色,在記憶里,一直是如蝴蝶枯骨般極致的黃褐。
於是,在毫無徵兆看到那一大片深深淺淺的綠色后,沒來由的欣喜了一陣,便吵鬧着要去玩。
其實也不是什麼很有名的地方,只是西山而已。
慵懶的午後,習慣性的避開喧鬧嘈雜的大道,順着崎嶇的山路,剛爬了幾步,一點點驚喜便悄悄來臨,多到無法形容的野花,幾乎開滿了整條小路,到處都是細細碎碎的淺紫、月白、明黃、桃紅……和店裡規規矩矩端坐着的傀儡娃娃似的玫瑰百合不同,我更嚮往這些明麗單純的野花,她們率性、洒脫而又天真爛漫。“要摘么?”媽媽問我。我搖搖頭,不記得是誰跟我說過:這樣好的山花,一定是有花妖精的,她們自由隨性,會在山風起時在無人的地方悄聲歌唱。
不知道已走了多久,麻木的雙腿完全是機械性的運動。“撲!”一隻碩大的蝴蝶撞在我身上,下意識的躲避,卻差點撞到一棵樹上。“這樹……”意外的有點似曾相識呢……“茶樹啊!”沒等反應遲鈍的我回過神來,已有人在大喊了。
茶樹,在我的腦海中與詩意等同。一間小屋,屋外茶樹若干,屋中新茗一杯,想來都是很美好的。但要說真正見到茶樹,倒還是第一回(別笑我孤陋寡聞)。激動之餘,我仍沒忘記學着採茶女的樣子摘些茶葉。突然,一朵白色的花引起了我的注意,原來茶樹是會開花的啊!輕軟的素白花瓣,鵝黃的花蕊。可惜已是秋天,花大都謝了,但想來它盛開時應是甜香撲鼻的吧?花謝了,迎來的是生嫩的茶葉,濃綠欲滴。大家一邊采一邊笑:回去炒茶喝吧!
很多事情都是看着簡單做起來卻讓人覺到自己的無知。我不懂什麼凈具、置茶、沖泡、敬茶、賞茶、續水,也不知何為“鳳凰三點頭”,於是我很“大氣”地把茶葉都扔進了微波爐。本來已經準備好了“啊我真的做錯了”這句話,卻給那濃郁的香味給打散了。精心挑了一隻透明的玻璃杯,熱水下去的同時,溫潤的水氣和着淡雅的茶香浮起。茶葉在微微泛黃的水中舞動,或恬靜地卧於杯底,或優雅高貴地半立於水中,更多的,是輕盈小巧地浮着,在水面上畫出一道道波紋。
或許有人問,這算什麼茶啊!是啊,關於茶的一切,似乎都與高雅、淡泊、才子、佳人、陽春白雪聯繫在一起,但茶,本品的就是那點隨意的心情,世俗中,茶也喝不出什麼超凡脫俗吧。有人說過,生命就是珍惜現在。輕啜也好,牛飲也罷,哪天生命消散了,這超凡脫俗有何用?
我不是陸羽,我不懂品茶,但這又何妨?我仍會記住這個一盞俗茶、幾縷茶香陪伴的安適下午,是它讓我從中品嘗到了深秋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