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得從小時候說起,小學寫作文為了在全班獲得老師的表揚,生搬硬套一些句子是常有的事。有時候寫下來自己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比如說為什麼花開而喜,葉落傷悲。如今,雖然在寫作上還是拾人牙慧,咀嚼着別人口裡的食物,但已經依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真實感受、熱切寄託和審美追求進行無意識地辨認、梳理、取捨更接近心靈的素材、養料。於是,也終於明白了,真正的寫作不是取悅於誰,參雜着濃厚的功利性色彩為誰而寫,而是給自己的良知一個深厚而闊朗的交代:忠於自己,忠於心靈,忠於靈魂。
我相信作家是有靈魂的,作品也有靈魂,一個靈魂破碎的作家無法完成一個靈魂完整的作品。我們通常所說的練筆,也可以稱之不斷地創作,都是在對自己的心靈狀態的不滿足而進行的操練和靈魂缺陷的設法補足。我一直覺得,寫作對於我而言至少有兩種作用:一種是時時刻刻描繪自己的肖像,一種是構建和豐富心裡的世界。肖像畫得不滿意不正確就擦去一部分重繪,改動有時較多有時很細微具體,就像每篇寫作比前一篇覺得有進步。這個肖像沒有完美,只有一遍一遍耐煩地改正錯誤,畫出想要的模樣,然後認清、熟記和確認這就是自己,帶給我一種尋根般的踏實感安慰感。現實世界里山川草木,花鳥蟲魚,大自然的一切投射在我的心裡,我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愛、恨、焦灼、彷徨、大悲大喜、大苦大甜的感情,像造物主神奇的雙手一樣為它們重新制定排列、運行、交相輝映的規則。然後,用着筆和文字將它們呈現在白紙上,一個作者心裡的世界也就是他作品涵括的世界,帶給我一種升華后的愉悅感崇高感。
我並不試圖做一個自然科學家或是哲學家,用數學和邏輯來解釋這個世界是什麼;我只是對這個世界盡自己的努力嘗試去證明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儘管我們仍然無法聞知無法目睹無法觸摸。其實,文學本身就擁有一種對現實世界獨特又神秘的揭示和傳達。
長久以來,在生命的很多場合里我都一直無法“到場”,一直是一個“檻外人”;生活的庸常與世俗,我一直無法保持着一種熱心的關切;我的心是一扇鏡子,但是一直無法悉數容納世間的醜惡不堪。我想站在九霄雲外來做這個世界的注視者、發現者與感受者,卻一直無法擺脫這世界里一分不少的活生生的悲哀和不幸。
古人說,詩可以群,就是指文藝作品激發起讀者的心靈和情感的共鳴,讀者由此聚集起來。我想詩可以群,是延安大學文學愛好者相聚的原因,也是布穀詩社、路遙文學社存在的原因。在這個群體里,有人張揚吶喊,有人默默無聞,他們不約而同地都和文字做了朋友,編輯着一本又一本沉甸甸的《蘭蕙園》期刊。我希望他們修鍊一顆真善美的心,加強心靈的對話、理解與默認,互相啟發和凈化。
還是那句話,願《蘭蕙園》好,願我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