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意，自多情

　　文/淡顏聽風吟

　　那天正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女兒忽然喊道：“老媽快看，你那可憐的韭菜蓮又開了！”聽到喊聲，我急忙跑到她的屋子，看見了兩朵細細瘦瘦的小花，在幾片瘦弱的葉子中間迎風輕輕搖曳着。

　　忽然懷想起了自己年輕時候養花的日子。那時候，也沒什麼興趣愛好，就是喜歡看書和養花。正好有一個志同道合的同事，我們兩人就開始了高雅的情趣培養。那時也沒養什麼像樣的花，都是些極其普通的小東西。觀葉的、看花的、草本的、木本的都有，有幾十盆呢。我們兩人還弄了幾本書整天研究、侍弄，澆水、施肥、鬆土、捉蟲，忙得不亦樂乎。花兒也懂感恩，雖然長的都瘦瘦的，但是個個開得欣欣向榮。那個刺頭同事在我的慫恿下，竟也養了很多沒刺的花。當年我們兩人看見喜歡的花，總要想辦法弄一塊回來養着。那段時間我們送的禮物統統是鮮花，喜歡什麼就養什麼，養好了再送人。

　　後來，等到結婚之後，真的是“琴棋書畫詩酒花，當年件件不離他；如今情勢已改變，柴米油鹽醬醋茶……”再也沒有閒情逸緻養花了。很久以後，爸爸送了我一盆韭菜蓮（我才知道她的別名是風雨花）。當時爸爸很細心地找了個漂亮的花盆，只栽了幾棵，放上了自己配的營養土，告訴我，這花繁殖能力很強，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繁殖一盆了。可是拿回家之後，因為孩子小，總生病，自己整天忙得像沒頭的蒼蠅，所以幾乎是忘記了這盆小花。既沒施過肥，也經常不澆水，常常是葉子幾乎全枯死了，只剩下一兩片，艱難而又頑強地展示着自己的生命力。即便如此，它依然年年開放，也不多，就那麼幾朵，而且很快就謝了。後來搬了家，屋子裡經常見不到光，花開的時候，顏色特別淡，可是它依然很堅強地活着、開花。

　　冬天的時候，屋裡冷，它的葉子會全部乾枯。我就把它放在廚房裡，放在暗無天日的角落裡，可是第二年春天的時候，它又會發出幾片新葉子，搖搖擺擺地告訴大家：它還活着，而且活得還可以。然後再開幾朵細細瘦瘦的小花，搖擺着，然後在風中凋零，然後再等着來年的花期。這樣一過就是十幾年，我既沒給它換過盆，也沒給它添過土，它也沒有長滿盆，還是那樣細弱的幾棵。

　　我媽每年看到這盆花就問：“還活着呢？還開花呢？就不能換換盆呀？不能添點土嗎？”我每次答應完，過後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女兒也經常說：“老媽，你能不能不折磨這盆花了？你如果想養花，能不能好好養？”每當這時候，我都會很溫柔地說：“寶啊，我現在養的最好的花就是你呀！”她總是撇撇嘴，不屑一顧的樣子。

　　今天忽然又想起了我的韭菜蓮，我可憐的小花！為了生存和汲取營養，它的根大概早就長滿盆了吧？是怎樣的生命力呀！我已經養死了幾盆球子了，號稱生命力最強的仙人球都已撒手西去，可憐的韭菜蓮卻仍然頑強的活着。是什麼力量呢？是為了感激我搬過幾次家都沒有把它扔掉？還是為了這一場前世今生的緣分？而且這小花還那樣可人——去年女兒考試，它竟然破天荒地開了好幾朵，而且是謝了之後又開的，整天仰着可愛的小臉在風中舞蹈。我對女兒說：“你看，今年這花開得多漂亮，還開得這麼多。這是從來沒有的事，說明你今年一定會取得好成績的。”心誠則靈，後來女兒果然考得不錯。

　　今年本來打算無論如何也要給花換盆添土的，可是轉過頭又忘了。即便如此，這幾天，我可憐的小花竟然又開了。我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很過分，十幾年來它從沒有負我，在如此艱難惡劣的環境中頑強地生存、開花、凋零，蟄伏，再等花期。也從沒有在意我的無情、無牽、無掛，正如我的一班親人、朋友，無論何時，只要回頭，總有人會在原地等。

　　花有意，自多情。我又怎能讓它總被無情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