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壁影評(一)
看過之後,我掩面長嘆,努力回憶這兩個小時里這部號稱《畫皮》續集的魔幻大片讓我記住了什麼,最後發現,除了柳岩那傲人身材的驚鴻一瞥就剩下鄒兆龍手裡拿着的那碗貌似味道異常鮮美的齋飯了。這難道就是所謂的食色,性也!
當年《畫皮》以黑馬姿態,輕鬆破億的時候,我覺得可能是人民群眾在光腚總局的打壓下對於怪力亂神題材太過於饑渴造成的暫時性票房爆發現象,但是當這部特效粗糙,劇情寡淡,武打乏味的《畫壁》在國慶七天小長假之後強勢破億的時候,我則只能說人民群眾對於電影這種精神食糧的饑渴程度大大超出了預期,以至於只要頂着魔幻名頭隨便加點山寨特效也能輕鬆地忽悠這群饕餮心甘情願的買單,讓發行商樂呵呵地賺得個盆滿缽滿。
不可否認,片中在貢嘎山取景的仙境相當迷人,可惜畫面風格太過清新,毫無魔幻詭異的氛圍。劇情所着眼的格局太小,好好的一個女人神仙國,原本該多加些爭權奪利、爾虞我詐的後宮心計,卻讓位於簡單的為情所困。到最後更是發現原來整個仙境,只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威震江湖的姑姑不甘寂寞的冷宮。
提到特效,靜態特效相當可觀,打造的仙境道場雖然有點不倫不類但是也算美輪美奐。一旦涉及到活物的形象,則立刻顯得捉襟見肘了,石妖的動作遲緩、漂浮,與貓頭鷹武士對打的時候顯得滑稽異常。定海獸的形象太萌,毫無神獸的霸氣,完全就是Q版的小龜。至於刑天獸則更像是從電子遊戲裡面跑出來的粗糙形象,毫無質感可言。
說起動作場面,我只能無奈的反問一句難道這部電影裡面還有動作戲?谷軒昭作為動作指導的作用毫無發揮,讓鄒兆龍的好身手埋沒在與幾個女侍衛之間蜻蜓點水的過招之間,安志傑的貓頭鷹守衛也是只會剃了眉毛裝苦情。編劇你讓這兩個人來一場盤腸大戰能扣你工錢啊!
再回到電影的主題-愛情。愛情究竟是讓人捨命相許的靈藥還是讓人痛苦一世的毒藥,這原本是一個可以發揮的命題,卻因為孫儷和鄧超的共同出演讓結局變得毫無懸念。雖然芍藥一直說自己是不計回報地在默默付出,但是我們都明白這只是為了最後朱孝廉的態度翻轉作鋪墊。雖說朱孝廉是被牡丹吸引而進得仙境,且當時朱孝廉也對其眉目傳情,可是畢竟人家孫儷鄧超是真夫妻,編劇無恥的利用了孫儷和鄧超兩位演員在現實生活中的感情來吸引觀眾眼球,破壞了劇情的連貫性。
整部電影情節拖沓,表演做作,特效粗糙,造型土鱉,武打敷衍,沒有陰謀,沒有愛情,有的只是如過家家一般的闖關遊戲,實在讓人提不起精神。
畫壁影評(二)
電影《畫壁》較《聊齋》中的原著做了很大的改動,原本是一個色即是空式的勸誡淫念的狐仙故事,現在成了一個真愛無敵的愛情抗暴記,於是一個本來適用于禁片的題材就變成了青春偶像電影。儘管如此,影片中還是有很多男歡女愛的情節蹤跡,但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這些東西也只能點到為止,但那些齊人之福、夜夜新郎的場面最終只能供人狎想,則與廣大人民的主流低級趣味背道而馳。
《畫壁》的創作班底在兩年前曾製造過《畫皮》的票房神話,但《畫壁》已經沒有了《畫皮》的驚悚恐怖的影像特徵,但故事的內核是一樣的,就是賦予愛情超越一切的情感屬性,而且《畫壁》由於其知音體的對白和感情糾結而具有了更顯著的陰柔氣質,毫無疑問女性觀眾對影片的吸收程度明顯會更高一些,曾經拍出《精武英雄》、《飛虎》等雄性荷爾蒙電影的陳嘉上再次成為婦女之友。
《畫壁》中的這個仙境世界其實更像一個女子魔法學園,閆妮扮演的姑姑是嚴厲的校長,貫徹着禁人倫戒愛欲的治學宗旨,但這並不能真正禁止掉仙女們心底里的慾念,於是這看似秩序井然的一切在三個突然闖入的凡間男子面前瞬間土崩瓦解。有趣的是這裡的仙女都距離特定年代的傳統敘事中所應表現出來的精神氣質和行為方式有很大的不同,她們會在私下討論關於男人和愛情的各種肉麻話題,這樣的場景宛若熄燈后的女大學生宿舍一樣,呈現出黑暗籠罩下的活色生香。說話像文藝青年,舉止如欲亂情女,這就是《畫壁》所試圖呈現的超越綱常倫理的仙女的後現代生活。其實這是個在中國電影中很難得的性情至上的主題,而這個主題的呈現也許是需要《大開眼界》那樣的視覺衝擊才能實現的,這裡的性慾很難迴避,而現在只能更多地用情的鋪排去沖淡性的展示,於是影片最終表現出在某些地方欲言又止的無力感,而在情感的交流和抒發上又過分依賴對白,造成情感敘事達成的效率不高而且節奏顯得有些拖沓。
《畫壁》顯然不是一部以動作為主打的魔幻片,但是也在視覺方面做了努力,影片中有不少魔法對決的場面,閆妮手中的小魔杖也給人以超越國別的聯想,但這些東西也許都不會是最終能帶給人回味的元素,把它當個魔幻愛情電影來看更恰當一些。片中鄧超與孫儷的對手戲時常能引起笑場,夫妻檔之間戲里戲外的交流總是能帶給人一些遐想空間,但較之湯姆克魯斯和尼克爾基德曼演《大開眼界》,《畫壁》真是缺了一場鄧超與孫儷的激情戲。
畫壁影評(三)
看完《畫壁》,突然有一句話突然浮現出來——“金剛怒目,菩薩低眉”。
這句話的意思大概是,無論是怒目的金剛,還是慈祥的菩薩,都是引你入道的一種方式。
我還想說,《畫壁》讓我想起了《玉蒲團》。只不過一個是以情入道,一個是以欲入道。
故事原型已經不重要了,那只是一個讓陳嘉上導演演繹的粗略框架。實際上,陳導演也不太在意這個框架,他說:“故事情節其實很簡單。”他只是想藉助這個框架,表達一種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卻又非常渴望表達的東西。如果說這個東西是愛情的本質,也未嘗不可,但又不完全是。
一個書生、一個書童、一個山賊、一個老僧,代表了世間男子的四種類型:書生有智慧,但智慧在情感面前蒼白無力;書童未涉世事,情愫初開,代表着對愛情最初的美好期望;山賊充滿了惡性,卻男子氣十足,代表着愛情中“欲”的一面;老僧呢,代表着對愛情的最終極判斷,他有大智慧,卻也一樣對愛情無能為力,斷了情,卻系著情,但他能讓愛情升華,這一點比書生強。
九位女子,也象徵著女人的九種美德:百合象徵百年好合,不離不棄;雪蓮象徵純潔堅貞,至真至純;海棠象徵嬌盈欲滴,惹人憐愛;丁香象徵成熟包容,賢良淑德;雲梅象徵性感嫵媚,撓人心扉;翠竹象徵樸實內斂,清淡高雅;牡丹象徵國色天香,敢愛敢恨;芍藥象徵善解人意,清香慢溢;桂花象徵不讓鬚眉,剛柔並濟。
陳導演就像賈寶玉一般,疼惜女子,深刻的了解女子的可貴。一部《畫壁》,將仙境中女子的可愛可憐之處,表達的淋漓盡致。生活在仙境中的仙女,法力非凡,快樂自在。一旦被情慾所羈絆,就只能為男人而活。有人說仙境選妻那場戲,是在模仿《非誠勿擾》,簡直是不知所云。千百年來,這世間本就是男子挑選女子,何曾真正有過女子挑選男子?牡丹的一見鍾情,並不是挑選,而是賭博;雲梅的梅花三弄,並不是挑選,而是放棄和被拋棄;芍藥的付出和決絕,更不是挑選,而是無奈。
那麼,男女之間的選擇,能改變什麼么?
牡丹一見鍾情愛上了書生,這種強烈的愛,沒有任何理由,往往會受到很多阻撓。阻撓的結果,是她自甘受苦,只為哪怕一絲的希望——愛人也願意像她那樣去愛。但她失望了,她的愛人與她之間,並沒有真正的愛情。
雲梅更傾向於自己選擇愛人,但辦不到。第一段是孽緣——仙妖之戀;第二段是孽緣——肉慾之戀;第三段看上去很美,但傻乎乎的書童能滿足她么?簡直就是一段慘不忍睹的畸形之愛。
丁香、海棠、雪蓮、百合,用山賊的話來說,“你們的本事太大了,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跟着我”?的確,如果從某個方面看,許多女子的成就都不在男人之下。但女子與男人不同,她們對情感的渴求更強烈,她們更傾向於:與其尋找一個各方面都比自己強,也願意愛自己的男人,不如追隨一個各方面都不如自己,卻願意守護自己的男人;與其伴隨一個平庸無奇、不懂情趣的男人,不如掌控一個表面霸氣、難以馴服的男人。這就是“英雄征服世界,美人征服英雄”的絕妙詮釋。但有得必有失,選擇山賊,也要承擔隨時失去他的風險。
翠竹既要友情,又礙於義氣不敢表白愛情,註定是一場悲劇。
芍藥先被愛,后無可救藥地愛上了愛自己的人。這樣的愛,在她天賦的智慧之下,反而成為了一種負擔。因為善良她不願意傷害任何人,只能傷害自己。但傷害自己的結果卻也同樣傷害了他人。(書生的行為模式與之極其類似,都是聰明惹的禍。)在千般思慮之下,還是選擇了放手,讓男人做更大的事業,有更多的成就。
姑姑(桂花)的愛,極其複雜。她愛仙女如自己的女兒,建立一個讓她們免受傷害的仙境,卻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摧毀——其實,從石妖和書生闖入仙境的那一刻起,仙境就不存在了。她對男人的恨,源於刻骨銘心的愛,以至於她無法區分愛與恨。一個沒有愛也沒有恨的世界,只能是虛幻的。她並不迷戀權力,在她看來,對權力的追逐簡直就像兒戲——但她卻不能容忍背叛,尤其是她最愛的人背叛自己。但傷害過她的人出現在她面前,要求她再次放棄一切與之相隨的時候,她僅僅有片刻的猶豫。與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天堂和地獄都無可畏懼,成佛和成仙都無可留戀。
所有的這些仙女們,都有許多值得去愛她們的理由。但花落流水的命運,卻是她們人生的縮影。
慧劍斬情絲是笑話,能用理性解決的愛情根本不存在。當書生看到牡丹和芍藥都被困住的時候,他乞求能有解決的兩全之策,但他不知道,造成這個困境的根本是自己。他的心裡永遠只能放下一個人,讓兩個人都不受傷害的路是沒有的。以至於他直到親眼看到所有一切都被毀滅之後,才真正願意割捨。好在他還有割捨的機會。
只羨鴛鴦不羨仙也是笑話,愛情有苦有樂,沒有經歷過,無所謂放棄;到真正放得下的時候,其實就是願意為對方承擔一切的時候。愛到老時,會說:“你一定要比我先死,因為我不要你承受看到我先死去的痛苦。”天下哪有兩全其美的好事?一旦面對抉擇,往往捨棄比執着更需要勇氣。
《畫壁》是一出徹頭徹尾的悲劇,但留下了美好的東西。看完《畫壁》,我們不會對愛情失望,我們不會去隨意指責別人相愛的方式。在這一點的處理上,導演很有技巧,讓你吃了葯的同時,也偷偷塞了幾粒糖到你的嘴裡,以至於,你以為葯是甜的。
但當你看得更透徹的時候,你總會知道,葯不是甜的,只是它非吃不可。
畫壁影評(四)
2008年上映的《畫皮》在當年商業片中是個小異類。評價分化、恐怖特技修改,爭議片斷被刪這些正常紛爭不去管了。事實是外面一層恐怖、驚悚、法術、打鬥的賣點元素很快便沒有人再提了,反是在那個接近室內劇格局裡講述的多角戀情,成功擊中許多觀眾心頭柔軟之處。《畫心》大熱。以往只是此類作品中作為點綴的“愛”,被濃墨重彩地放到前台展示和討論,和拉扯。這個局中每個人的糾結態都被一再放大,演變成了現代人種種困惑話題的一個註腳,如何保護婚姻,如何面對誘惑,如何成全他人,等等。
導演陳嘉上一直跟人說:這是一部愛情片,這裡面拍的都是我自己理解的愛情。商業上的成功,算是給了他一個信心,好像是即便是這麼簡單的事,只要努力去說,再包裝好一點,會有人聽見的。
於是有了《畫壁》。
《畫壁》里的陳嘉上沒有絲毫變化,甚至可能變本加厲了。他依然堅定到幾乎幼稚地去講他想講的東西,忘記了哪怕這些話題也許不適合一再地被翻炒,也許不適合手頭的這個故事文本,也許不適合現在的這個陣容。
也許不應該是這個做法。
來對比下張之亮的《肩上蝶》,也許能看得更清楚。兩者都是在幾乎沒有任何事件感的環境里去展現一個過程,然後在過程中傳達作者想說的,但卻許是觀眾不怎麼在乎的一句話。所以無論你講得多麼清楚,都可能會被你選擇的形式拖累。《肩上蝶》是文藝片,尚且還有着某種觀影感受上的優勢。簡單說就是:我即使看着悶也是正常的。但《畫壁》不行,不管內核是多麼的文青多麼的小資。它是實打實的商業作品,必須有一個依託的形式,給觀眾足夠的殺必死。好,於是又魔幻。
對於最近的新魔幻這檔子事,之前白蛇那篇文章也簡單寫了一下,就是國內的相關美學還是處在一個比較亂的狀態里,素材很多,可以借的模板也多,插畫有,網游也有。但電影一拍都是想怎麼用就怎麼用,全憑關鍵人物一點頭,特效團隊就猛力使勁。倒不是說完全不該出現西方元素(比如廣場的希臘式建築群,包括安志傑整個外形的存在),畢竟它不是純粹的古代人生活場景再現,但內在邏輯是否強大還是看得出來的。美工團隊在上面的努力和探索,最終顯出一種剛做到半成品就交貨的感覺。這讓人感覺是非常遺憾的,不管是對花出去的錢,還是他們花費的時間。其實本片的特技效果遠不算坑人,幾個大的場景構建總算是有點樣子,大小P臉齔∫燦釁派。石妖分體變形,刑天騰挪飛降,這些真人和CG交戰的動作難度比幾年前也上了一個台階,只是依然無法在想象力展現上更上一層。
場景,打鬥,光效,這些是最花錢的地方,預告片最強調的地方。但它們和導演最想拍的部分幾乎沒有太多關係。也許是這種天的生隔閡,最終導致了這個本來就“不接地氣”的故事,在大部分觀眾面前只變成了一團模糊的光。
導演想拍什麼呢?其實依然是糾結。男人的猶豫和茫然,女人的萌動和矜持。
這些都行,這些都可以拍,沒人會反對。只是陳嘉上在把思考出的那個大結構落在實處的時候,幾乎每一個環節,都出了問題。硬的,軟的,可控的不可控的。上映前習慣性高調地渲染那些本經不起透支的內容,說魔幻場景如何震撼,仙女神獸對戰如何激烈,更導致這些問題在電影里集中起來反彈,更變成影響觀眾去觀看情節、熟悉人物的障礙,於是最終讓這個世界在建立起來之前就坍塌。注意,我們還沒機會談世界觀的問題。
總之,大家就急着叫“雷”了。所謂的"雷"是什麼呢,其實就是落差。一種是落差太大,一種是意想不到的地方產生落差。
對於整個萬花林的製作很奇怪,它,太不虛了。對比十幾年前港片的習慣性處理,顏色很罕見地沒有調白平衡,沒有柔焦磨皮,沒有渲染性的特寫,也沒有塊狀光,甚至也連乾冰煙霧也沒有,不知道是否跟藍幕製作有關。所以當整個廣場上,女孩子們穿戴整齊等着點名時,你看見的就是一群穿古裝的女生。要觀眾在視覺上認可這是一個人間仙境,不太容易。
閆妮選錯了,也許她是這個年紀里性價比最高的女演員,但應該許多觀眾第一印象里的“裝腔作勢”有一半是由她貢獻出來的。海報上造型選取了最合適的角度,但電影里是動的,而且也一直讓她寬厚的身體在走動,於是我們會看見屬於閆妮本人的許多缺點被完全暴露。即便不管她由於過長時間出演的喜劇角色導致的定型,閆妮在姑姑這個角色的把握上依然不算抓住了焦點。我無數次假想如果這個角色是劉嘉玲夏文汐楊紫瓊又或者鞏俐會是怎樣,顯然她們會有毫無驚喜的穩定氣場,讓姑姑在不揮動樹枝時能靠演戲來製造壓力。可惜,都不是。作為故事Boss的她,手段狠不到讓人心寒,性格變態不到教人咋舌,僅僅靠台詞來發號施令,依靠她存在的所有構想就都打了折扣。
說到台詞,是現在連導演自己在微博上也表示需要反思的一件事。對於一個古裝故事,它太過於直白,過於現代,過於文藝。一方面是破壞這些仙女的飄忽感,加上對感情無知的設定,直接打成多年前的大學女生。儘管對於導演來說恐怕也只是想把她們當做普通女孩來塑造,但先立后破和沒人認可是兩回事,加上內地女演員還有略微氣質差異和口音的特點,聽着仙女一口一個“我告你吧”會很幻滅。另一方面像是顯得有點急功近利地去表現人物內心了,雖然電影時長有限,人物線索也多,但當角色本身觀眾不認可時,她說什麼也像是隔着三層衣服撓癢。
比起《畫皮》,《畫壁》最吃虧的一點是它缺乏一個凝聚所有人物關係的核心事件。《畫皮》所有主角都跟“捉妖”有關,在“尋找”和“捉拿”的過程里才有人的感情互動。但《畫壁》從開場三個人進廟時,關係就是像隨便設置的。這種隨便的感覺,在之後許多橋段的連接上總是若隱若現。儘管很長一段時間裡,書生始終記掛的就是在仙境尋找牡丹,但這條線並不緊湊,也談不上緊張。沒有外在危機感,調動線索就很吃力,於是不能怪觀眾無視了導演着力安排人物內心的暗潮湧動。只有在撥開所有操作失誤的霧障,認可假定出來的那些仙女的內心狀態之後,你才能看到《畫壁》到底講了什麼。
其實就一個男人,在懵懵懂懂地跟着一個比她更朦朧的女生跑了一圈之後,她忽然問他一輩子的事。這要求太高來得太快,他遲疑了。因為片刻的遲疑,她失去了機會並深陷危機。他內疚,於是回頭去找她,吃苦,彷徨,被欺騙,被懷疑,冒險,幾乎喪命。當她終於被營救出來站在他面前,問他喜歡誰的時候。他,喝止了笑嘻嘻幫他作答的書童。
他發現他追逐着的是只是責任,而心早已經在另一個自言自語的女人身上。普通人慾望的猶疑與掙扎一點也不剩地被這聲喝止倒出來。她說,我知道你喜歡誰了,你不要講出來。那一刻,她應該也聽到了“啪滋”,重要的東西,在耳邊破裂的聲音。
少廢話,這不也就是《大話西遊》在講的嗎?那個你一直以為你最深愛的人,其實只是把你引向你真正一生所愛的理由。
很高深?很高明?談不上,只是,絕不是毫無價值。但這個無言瞬間來得過晚也缺點從容,在那個時刻,大多觀眾的眼裡,這些男女之間意味複雜的糾結被蓋在了無數雜音之下,銀幕里站着的只是堆莫名其妙的演員罷了。
《白馬嘯西風》用儘力氣破局,最終是為了回到了那個無解的終極問題,《畫壁》其實就是把這問題乘了個倍數,再做一次交纏。但它沒法只提問,於是還要打,要鬧,並用了個非常彆扭的方式來收尾,將本來就不重的事變得更輕了。這也是讓主題減分的一處昏招,所謂佛理眾生一場空的說教不要去理,先不嘗甜,哪會知膩。比之《大話西遊》,當然是葡萄會玩得多。他笑嘻嘻地說著看來無意義的話,然後再一本正經地重複一遍,《畫壁》這樣單純的敘述則徹底變成了干硬的自我凍結。
所以最後會想,如果導演能把這故事處理得更賤一點,變成瘋狂喜劇,或者堅持走黑色路線,人物在《倩女幽魂》式的重重求生關卡里撲騰,又或是索性拍成有色情元素的所謂禁片,應該都不會被攻擊成現在這個樣子。魔幻並不怎麼加分,演員亮點只是閃爍,所以直觀效果變成了,除去大部分觀眾不理解的糾結和大部分觀眾無所謂的特技打鬥,無甚可關注。
《畫壁》不是部出色的電影,但我對導演保留一點尊敬。在商業表現疲軟的90分鐘里,我得到了“翠竹默默拿毛巾擦着相公的手”“牡丹說‘我知道什麼是愛了’”“芍藥說‘我知道’”這幾個瞬間,它們不會讓電影忽然變成經典,但會讓我記住這前後瞬間里撕出了傷口。
其實真的不清楚,“誠心誠意地娛樂觀眾”和“娛樂外誠心誠意想說點什麼”這兩件事都產生了和目標的偏差時,哪件更令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