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園市交通局,有兩個年輕的副局長,一個叫田地寬,一個叫王必得,兩人都畢業於名牌大學,都在基層干過,年齡也差不多,局機關的幹部職工私下裡議論:如果老局長將來退休了,而新局長又從現任班子成員中產生的話,二者必居其一,不是他田地寬就是他王必得。
王必得好像對這個局勢早就了如指掌似的,從前年開始,他開始處處壓住田地寬。先從用車來說吧,他倆以前一直共用一輛車,星期一、三歸王必得用,星期二、四歸田地寬用,星期五各用半天。慢慢地王必得好像忘記了這個約定,星期二、四也把車叫走了,田地寬碰到急事,就只好打的,可他沒發一句牢騷,倒是其他幹部有看法了,反映到老局長那裡,老局長心裡過意不去,就買了一輛同檔次的新車來。老局長把他倆叫到自己辦公室,左手按在王必得肩上,右手搭在田地寬肩上,微笑着說:“新車買回來了,你倆只能一個繼續用那台舊的,一個用這台新的。依我看好像王副局長挺喜歡那台舊的車,是不是習慣了呀?如果是這樣,那田副局長就用這台新車吧,新車新司機,得有一段熟悉過程呢。”
老局長這樣說,明顯是想把新車給田地寬用,只要田地寬順着老局長話的意思答應下來,王必得就只有用舊車的份了。可田地寬卻在老局長話音落下后,緊跟着說了相反的意思:“局座,王副工作任務重,新車馬力足,還是給他用吧,我用那台舊車,足夠了。”沒想到王必得也不謙讓一下,滿口答應下來了。就這樣,王必得坐上了新車,田地寬繼續坐舊車。
接下來領導換辦公室、職工分房子,王必得更是得寸進尺,徹底把田地寬壓下去了,換的是新辦公室,住的是新宿舍樓,而田地寬則主動放棄了新房,甘願窩在舊房子里。他老婆可不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什麼廢物,什麼活寶都罵出來了。老局長都替田地寬難受得要命。
一年後,老局長退休了,辦退休手續前他向組織部門積極推薦田地寬作為下屆局長的候選人,理由是該同志德才兼備,能夠服眾。組織部門經過民意推薦,個別談話,發現絕大多數人支持他,只有極少數人認為他性格懦弱,不適合做一把手。市委常委會在聽取組織部門的考察情況后,經過認真研究,決定尊重民意任命他為局長。
消息傳到局裡,王必得氣壞了,他跑到正準備去市委的田地寬那裡,將他堵在門口,鐵青着臉說:“田大局長,祝賀你啊。你比我高明,我佩服你。你讓車、讓辦公室、讓住房,原來都是為了做給大家看,現在你達到目的了,大家都認為你沒有私心,都認為你胸襟寬廣,都認為你有德有才,一起把你抬上了局長位子。你不爭是為了爭,你讓是為了不讓,真的是太高明了,我再說一遍,我輸得心服口服!”
田地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打開公文包掏出一張寫滿了字的信紙來,王必得拿過一看,寫的竟是一份陳述他不適合當局長、建議從外單位選派局長過來的報告。看了這份報告,王必得氣得更加要吐血了,他目光恐怖地瞪着田地寬說:“你自己沒能力當這個局長,也就罷了,可你不能把全局的人都看扁了,認為沒有一個人能當局長,而要求市委從外面派局長進來呀!”
田地寬一臉凜然地看着他,說:“我沒有看扁局裡其他人,唯獨只看扁了你一個人,因為局裡只有你一個人一天到晚都在做局長夢!在我看來,讓你這樣自私自利到了極點的人當局長,那簡直就是我們局的災難,實在太可怕了,我讓車、讓辦公室、讓住房,並不是演戲給大家看,而是不屑於跟你爭。你不反省自己,反而越來越得意忘形,露出貪婪的本性。我告訴你,你好夢做到頭了,別的東西我都可以讓給你,唯獨局長這個位子不能讓給你,如果我連這麼重要的東西也讓給你,那我就真的是局裡的可憐蟲和窩囊廢了。”
他話音剛落,噼噼啪啪的掌聲就響了起來,還有的公開叫起來:“田副,你說得太好了!”原來幹部職工聽到王必得攔着田地寬吵,就都跑出來聲援他了。王必得想不到自己這麼不得人心,灰溜溜地走開了。
一周后,組織上宣布了交通局新一屆班子的組成人員:局長由市政府辦副主任來擔任,另兩個老副局長留任,人事科長提拔為副局長,田地寬為第一副局長,協助新局長抓全盤工作。王必得調出交通局,另行安排工作。
王必得想起自己本來是要爭局長的,結果卻弄得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只好流下了悔恨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