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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調動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兩年後,許文終於明白了許多事情,也真正認識了社會。他只覺得悲哀,憤憤不平。他不知道,還將會有多少風波和坎坷在等着他,可他無能為力,只有無奈和感慨。

  許文現在只能繼續在小學教書,他想上中學的願望徹底破滅了。每次想起這件事,他都是一臉的絕望和氣憤。這是和他有着血緣關係的堂叔親口說的:以後想上中學不可能了。

  說起這位堂叔,現在是教育局的局長,以前是副局長,分管中學工作。雖說是親戚,可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來往。

  許文生在窮苦人家。他的父親一生卑微,無錢也無勢,母親也無業。雖說他還有五個親叔父,可是彼此並沒有多少來往。在整個家族中,他們最沒地位。連自己家族的人都瞧不起他們,更何況外人呢。

  四年前,因形勢需要,要從小學調任一批教師到中學,彌補師資不足。要求不高,只要大專學歷。五年前,許文已經大專畢業。這下可好了,他正心裡暗暗高興,有政策。不過,他的父親沒有地位,和這位堂叔也不熟,不敢去找。最後,還是他的爺爺出面,長輩總是比較好開口。

  當許文的爺爺提及工作調動時,這位堂叔便說:“等本科畢業時再說了,現在上去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只有中文專業能評職稱。”聽堂叔這樣說,許文也只好作罷,有點鬱悶。他想不懂,身邊的同事並不是讀中文,怎麼他們紛紛都能上中學?既然是政策需要,為何偏偏他不能呢?假如說,他自考本科讀十年,那豈不是要等十年。可是,生死權握在他人手上,如之奈何。

  許文只好努力讀書,爭取早日考完本科。其他同事紛紛問他,怎麼不上中學呢?許文啞然,無話可說,只推說沒去找關係。許多人開始紛紛勸他,早日上中學,用不着花多少錢,而且中學比較輕鬆,小學太累。許文笑笑,點頭稱是。

  說起小學,簡直是如牛般的勞作。就說常規吧,常常做許多沒用的材料。家訪,轉化後進生,培養優生都要有記錄。若說起平時做的工作,遠比那些記錄多好幾倍。做這些簡直是浪費時間,倒不如投入到教學中。聽課,規定要幾節,可實際上每學期開課的人也不多,遠達不到規定的節數。於是,只好借別人的教案抄一抄,這叫什麼事。更好笑的是,要求抄一萬字的學習筆記,倒不如用看的,無非是領導為了自己的政績,好陞官唄。更可恨的是,小學每年暑假都要調動。無非是領導想要點油水而耍的手段,不然,就一直把你調到最邊遠的地區了。說起領導,許文覺得他們不值得人尊重。只不過手中有權,炫耀權威。許多人巴結領導,也許是有些無奈。老百姓日子真不好過。

  許文也是因為這些原因,才一直想上中學。至少沒有調動,至少課時安排比較寬鬆,不用整天都待在學校。他對小學的生活相當厭惡。

  第二年暑假,又有許多人上中學了,仍然有政策需求。許文羨慕不已,可是又能怎麼辦?許多人又開始問他,怎麼還沒上中學?許文有苦說不出,總不能說出實情吧。聽說許多人上中學,工作輕鬆了許多,而且都在附近的中學,許文更是一聲長嘆。不過,他還在嚮往着那個本科的希望。

  第三年,許文本科課程只剩兩科,包括一科最難的英語(二)。碰巧這一年,許文的父母一起去醫院看望這位堂叔的家人,有機會見這位親戚。當許文的父母說許文讀的是中文專業時,這位堂叔便說:“這樣的話早就可以上中學了。不過,進縣城工作要本科學歷。”

  後來,這位堂叔又向許文的父母和爺爺許諾道,如果許文考過這兩科,便安排在農村較近的中學。這個結果也能接受。

  功夫不負有心人,許文終於考過了。他去教育局找堂叔,要告訴堂叔考試的事情。許文有些膽怯,在走廊間等候堂叔的出現。終於,堂叔出來了,又走進另一扇門。許文連忙跟上去,堂叔背對着他。許文叫了一聲“叔叔”,卻傳來一聲呵斥的聲音:“什麼!”許文頓時感到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麼好。

  暑假臨近結束時,堂叔打來電話,告訴許文,有一間偏遠的中學,而不是原來所許諾的,讓許文考慮。電話是許文的父親接的,可這位堂叔始終未向他的父母說過任何一句話。父母覺得遠,讓許文去找堂叔,當面問問,有沒有別的選擇。其實,他的父母親想得太天真了,若可以商量,電話里早就說了。

  許文來到教育局,找到堂叔,就說,太遠了。還沒等他說完,堂叔就插上一句:“要不你再等一年吧。”許文不敢頂嘴,心想,要不就在等一年。其實,許文也沒說不去,只是被那句話……

  許文心情鬱悶,過了幾天,決定要去。打電話告訴堂叔,可是已經不行。但許文聽說,他的同學花了不少錢安排在很近的中學。許文心理開始不平衡,花錢他也捨得。不過,這只是麻煩的開始。

  風言風語終於開始傳來。許文不去中學的消息一下子在親戚間傳開,大家都在責怪他。許文想,不過是教書,又沒想過當官,用得着在後面說這麼多的話嗎?即使不去,也是正常的。先是堂嬸說:“現在不去,以後就沒機會了。”許文想,堂叔怎麼沒說呢?不是叫他在等一年嗎?

  接下來親叔父紛紛說:“人家肯幫忙就很好了,你們有什麼可以讓人家倚重的?”許文聽了,十分生氣。全縣那麼多人找那位堂叔辦事,然到都有什麼讓他倚重。無非是錢,許文捨得出,花它五、六千都沒關係,儘管他家境貧寒。在家族裡,這些親叔父開始數落許文一家,卻不曾幫許文做成任何事。許文覺得這世道很荒唐,他開始認清許多人的嘴臉。

  那位堂叔總在外面說許文的不是,可是怎麼不提那句讓許文再等一年的話。這樣不是做賊心虛嗎?許文可是絲毫不曾在外面說這件事。人家問起,他總是含糊了事。

  許文覺得還應該去拜訪一下那位堂叔。花了幾百元,準備了禮品,來到門前,房門緊閉。這可是他第一次送禮,他覺得自己可笑,從來就鄙視送禮、巴結,沒想到自己也會這樣做。許文按了門鈴,沒人開門,但他從門縫裡看見了燈光。等了好一會,還是沒人開門。許文拎着沉重的禮品走下樓梯,本想回去,但他不甘心。之前,他已經來過一次。他拎着禮品又來到緊閉的門前,剛才門前還亮着的路燈此刻已經熄滅。許文在黑暗中站着,等着,希望有人回來。

  還真讓他等到了。堂叔果真回來,許文高興極了。堂叔想不到他會來,楞了一會說:“你怎麼這麼傻,我們都是親戚。”只收了一點茶,其他不收,又說:“很忙,裡面沒人。”邊說邊推着許文下樓梯,要他回去。許文很失落,連家門都不讓進。還說什麼裡面沒人,誰都猜得出。那門上還裝有監控的攝像頭。

  許文覺得自己受騙了。從小,他接受的教育是要做個道德高尚的人,樂於奉獻。如今,他認為都是假的,都是利用別人的措辭。他想,社會這樣子,當初心懷善良的年輕一代走進社會能有幾個不被污染同化呢。這些長輩究竟樹立了什麼榜樣呢。許文覺得社會很糟糕,也很黑暗。他開始懂得社會的陰暗面,他覺得這是個分水嶺。

  那年,許文受了刺激,決定考研,想掙脫這暗無天日的日子。他意氣用事,沒有考慮到慘淡的家庭經濟根本不允許他這樣做。那階段,他和自己過不去。讀得很苦很累,體重下降很多,但只要想起工作上的事,他就咬牙堅持。可是,努力大半年後,在耗費許多心血、時間、金錢后,還是放棄了。因為,面對日漸蒼老的父母和窘迫的家境,他不得不這麼做。

  因為這件事,許文和家人處得不愉快。許文常常提及此事,家人厭煩。許文很傷心,獨自承受這份憤恨。他也知道,自己有錯,性格也不好。可又有誰來理解他呢?

  現在,那位堂叔見到許文一家人都躲躲閃閃。許文也不想遇見他,老遠看見時,便掉頭走開。許文想起父親說的事。有一次,父親遇到這位堂叔,說許文的同事都上中學了。這位堂叔二話沒說,轉身就走了。又一次,在酒宴席上,這位堂叔故意坐在許文父親的身邊,還請許文父親抽煙。許文覺得很好笑。想起自己叫了他十年堂叔,卻換來這樣的結果,許文很為自己不值。

  如今,許文覺得什麼希望都沒有了,常常因夢到這件事而驚醒。之後,是一陣陣的憤恨。有時,甚至會喪失自控力地摔東西。他的心正被無情的現實一點點地碾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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