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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寶氣的夫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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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寶氣身高1 .55 米,外搭吊屁股;他老婆鸚鸚身高1.70米,外搭雙眼皮。黃寶氣和鸚鸚站在一起,沒有任何人相信他倆是在一起廝混了二十年的夫妻。

  雖然鸚鸚已年過四十,但打扮緊追“青春美少女”,高高的吊辮、天藍的T恤、雪白的短裙、黑色的肩包,走路一聳一聳的,嘴上時常哼着:“快樂恰恰恰我們扭扭……”看她的背影頂多是個十六歲的花季,只是稍稍有點泡泡肉而已,等你追上她車過腦殼一看,絕對讓你屁滾尿流,飛叉叉地開跑,她有點像“青春美少女”她們奶奶。儘管她的打扮有點被青春閃了幾下腰,儘管她的胸前一馬平川,乳罩的罩杯經常無緣無故地跑到背後去,有點像駝背,但她總歸是在追求美好生活噻。而黃寶氣卻與鸚鸚正好相反,不修邊幅,邋裡邋遢,一年四季永遠是一雙狗屎黃的塑料涼鞋,一條灰撲撲的穿了十年的吊腳直筒褲,牙齒總要粘片韭菜或者辣椒皮。如果街上有個收荒匠尖叫一聲:“收舊傢具舊電視機舊洗衣機爛膠鞋爛皮鞋牙膏皮皮……”保證全街的人都要把黃寶氣盯到。

  夫妻二人的老家均在資陽正東街,十年前來到成都創業,現早已驕傲地成為二杆子成都人了,二人操着一口有點麻人的成都話,時不時夾雜着濃重的資陽口音,如“開肺(會)、慢哈兒(一會兒)”之類的。不過這絲毫也不影響夫妻二人學習各種方言的積極性,他們的水果攤經常迎來祖國各地的顧客,黃寶氣憋着學會了椒鹽普通話。一次,一個北方女人在隔壁攤子緊到砍價,她那寬大的臀部不小心蹭掉了黃寶氣攤子上的幾個碭山梨,黃寶氣不安逸忙了,他走上前用“椒鹽”對那個女人說:“同志,請把你的溝子⑴展過去⑵滴滴兒,你把我的梨兒霸⑶爛了,不是我硬要撇到⑷你,肯定賠起噻,跑都跑不脫。”

  鸚鸚是個典型的錢串子,把家裡的錢捏得梆緊,每月發給黃寶氣的零花錢少得可憐,堂堂水果攤位老闆只能在洞洞舞廳⑸門口吞清口水,包包裡頭是空的,心頭就是慌的。不過,過慣了苦日子的黃寶氣倒沒把這些放在眼裡,你們吃“紅塔山”,我就吃“軟五牛”;你們喝“全興”,我就扯“跟頭”;你們到夜總會啃“鵪鶉雞”,我就回家敲“老簸箕”。最讓黃寶氣掛在心上的是他那年邁多病的老母親,母親的哮喘病是黃寶氣心中永遠的痛,他每月都會瞞着鸚鸚偷偷給母親盡量多寄些錢去,但每月都被鸚鸚抓着現行,黃寶氣的臉上頓時掛上五道血印,二人長嘯一聲扭在一起,塵土飛揚中拳拳到肉,掌掌穿心,從床頭上一直打到二環路,引得路人駐足圍觀,拍手拍腳地大聲喝彩。他倆幾乎每月一架,清水河大橋一帶都知道有這麼一對武打明星夫妻。

  存私房錢給病重的母親寄去!這念頭鼓舞着黃寶氣兩眼放光,他開始缺斤少兩,耍秤杆子,專燒熟人,一分一角地積累,一年後,私房錢竟逼近一千大關。每當夜深人靜、月黑風高之時,在鸚鸚發出美麗的鼾聲之後,黃寶氣都要悄悄起身,從大立櫃腳底拿出那個大號牛皮紙信封,一邊嗅着鈔票上的霉臭,一邊洋溢着快要成功的笑意。然而天有不測,一次黃寶氣從陝西進貨回來,推開家門一看,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家裡的傢具全部挪位。鸚鸚笑嘻嘻地有點裝瘋迷竅地說:“雜誌上說,經常挪動傢具的位置,改變自己的居住環境,能使人青春常駐。”

  黃寶氣的私房錢遭洗白⑹了,他只能打脫牙巴往肚裡吞,問都不好問。他咬牙切齒地盯着鸚鸚的背影,發誓要報復她。沒想到黃寶氣的霉氣還沒挫脫,第二天他接到了一封來自資陽的加急電報:“母病故速歸。”黃寶氣捶胸頓足,號啕大哭。鸚鸚卻在一旁不陰不陽冷嘲熱諷了半天,更惹得黃寶氣暴跳如雷。

  半夜,鸚鸚被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驚醒了,她摳掉眼屎,定睛一看,朦朧月色中黃寶氣正手舞着那封電報,渾身亂顫地仰天大笑。這笑聲直插黑夜,震得二環路都在顫抖,莫非他接受不了這個打擊精神失常了?鸚鸚嚇得結結巴巴地問:“寶氣,你……你笑……啥子?”

  黃寶氣張都不張她,繼續大笑不止。鸚鸚氣到了,人死又不能復活,況且黃寶氣的母親起碼八十歲了,一天到黑病歪歪的,早該入土了,免得拖累大家。她一把掀開被子,雙手叉腰,杏眼圓睜,朝黃寶氣大叫道:“你笑個鏟鏟!”

  黃寶氣笑聲一收,兩眼放出凶光,將那封電報丟到鸚鸚面前,惡狠狠地說:“你個臭婆娘,你仔細瞅一下,不是我媽死了,是你媽死了。”

  ⑴溝子:屁股

  ⑵展過去:挪過去

  ⑶霸爛:摔爛

  ⑷撇到:賴着

  ⑸洞洞舞廳:成都一著名的地下舞廳

  ⑹洗白: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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