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負重任
1948年10月,東北長春市寒風蕭蕭,落葉紛紛。人民解放軍如銅牆鐵壁,把城內10萬國民黨部隊圍困了近7個月。
這時,打入城內的松江軍區地下特工負責人張正平接到中共東北局的指示,要不惜一切代價,尋找楊靖宇將軍的頭顱。
楊靖宇是國共兩黨都很重視的抗日民族英雄,原名馬尚德,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9年被派到東北北滿省委工作,“九·一八”事變后,創建了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是讓日本鬼子聞風喪膽的抗日將領,曾讓“滿洲國”雞犬不寧。1940年2月23日,楊靖宇率部在饑寒交迫中,被敵人包圍在長白山蒙江縣的三道密林里,因寡不敵眾,壯烈犧牲,年僅35歲。殘暴的日寇剖開他的腹部,發現胃裡除尚未消化的樹皮、草根、棉絮外,連一粒糧食都沒有。敵人驚呆了,共產黨真是鐵打的硬漢子,餓成這個樣子,就是不投降。
慘無人道的日本鬼子用鍘刀把他的頭顱切下,並拍攝了數麻袋照片,撒向抗聯戰鬥過的地區,大肆宣揚“楊靖宇部已被肅清”,炫耀他們的戰功,又用汽車拉着將軍的頭顱,在他戰鬥過的地方示眾,然後送到長春關東軍司令部的醫療室里,用藥水浸泡在瓶子里,秘密藏匿起來。
日本投降后,長春被偽滿殘餘暫時接管。1946年我軍經4晝夜激戰,從日偽殘餘手中奪取了長春,由於兵荒馬亂,未來得及過問楊靖宇將軍的頭顱,后我軍撤出。長春被國民黨部隊盤踞,英烈遺首也就下落不明了。
英烈遺首決不能落入敵人手中,張正平深感尋找楊靖宇將軍頭顱責任重大,忙找地下工作者李野光、成雪松研究,立即組成偵察小組,由張正平任組長。通過一段時間的偵察,他們認為英烈頭顱極有可能在亞光醫學院,因為這所大學原是日本人辦的。經偵察發現,學院由於缺糧,師生餓死了一部分,大部分早已逃散,現在駐紮的是國民黨的第二騎兵旅。
公開職業是醫生的成雪松,很快打通關卡,穿上了軍官服裝,成了騎兵二旅的中尉軍醫。
打開關卡
一日傍晚,成雪松興沖沖地找到張正平和李野光,悄悄地彙報道:“據二旅騎兵團一個上尉軍官講,醫學院的醫療器材室里,有幾個大玻璃瓶子,其中兩個裝着人頭,挺嚇人的。”
張正平和李野光分析斷定這可能是楊靖宇的頭顱,但另一個頭顱是誰的呢?他們研究的結果是想辦法都弄出來再辨認。可是這談何容易呵!據打入敵營內線的同志報告,長春城內正有兩股敵特在尋找楊靖宇的頭顱,一是長春市警察局長袁家佩,二是國民黨軍統少將東北組組長項乃光。敵特已經覺察到共產黨地下特工在注意楊靖字的頭顱,為了防止頭顱落入解放軍手中,除了旅部有層層崗哨,還有巡邏隊來來往往;項乃光暗地裡指派軍統站的特務在醫療器材庫里放了暗哨,晝夜監守,因此要把頭顱弄出來,無異於虎口拔牙。
工作一度陷入困境,張正平又作出了新的部署。成雪松在偽滿醫科大學讀書時,有一個同班同學叫經恩浦,現在是外科醫生,此人在校時思想進步,與騎兵二旅警衛連的連長張志臣都是山東煙台人。通過策劃,經恩浦找過張志臣幾回,兩人拜了干兄弟。
一個周末的晚上,經恩浦與張志臣一起吃了半條狗腿,一杯酒見底,兩人已紅頭漲臉,經恩浦說:“兄弟,長春內外交困,兵荒馬亂,咱們得長個心眼,不能瞎混了。”
“可不是嗎?共軍馬上就要奪取長春了。這次共軍厲害,圍而不打,困得比死還難受。”張志臣道。
經恩浦站起身來走了一圈,說:“兄弟,咱們是患難之交,親不親,故鄉人。依我之見,共軍一進城,你們就得放下槍,共軍肯定要放你們回家,可你們兩手空空怎麼行,不如趁亂弄點錢藏起來,待解甲歸田時用。”
一聽說錢,張志臣來了勁,他兩眼直勾勾地瞅着經恩浦說:“大哥,這是好主意呀!只是現在到處都是餓死的人,商店關門,工廠停產,到哪裡去弄錢呢?”
經恩浦思索着,呷了一口酒,不緊不慢地說:“你們旅部衛生隊里鎖着不少日本人留下的醫療器械,那些東西不需要時沒用,需要時又很值錢,趁現在整些出來,我幫你賣,我有幾個同學都是搞醫的。”
接下來,兩人商量一陣,定下了計劃。
第二天早晨,張志臣陪着旅長凌紹康在館子里吃完早點,到了旅部門口,老遠見到一個女人在崗位上拉拉扯扯,好像塞給站崗的一包吃的東西。凌紹康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張志臣趁勢道:“旅長,守衛連在旅部門口巡邏站崗的時間太長,得警惕有人與共產黨牽連,不如換上別的連隊站崗,這樣能安全一些。”張志臣的話當然是哄騙凌紹康的,那個塞東西給哨兵的女人正是我黨地下工作者。
凌紹康聽了,哈哈一笑說:“好主意,這群大兵肚子常常餓得咕咕叫,最容易被共軍地下特工利用。這樣吧,張連長,從明天開始,就由你們連警衛。”
換了警衛,打開了關卡,經恩浦就可以自由出入旅部了。
巧竊鑰匙
要進入騎兵二旅的器材庫,有兩個至關重要的人物,那就是主管庫房鑰匙的副官趙處和軍統特務黃如超。趙處是旅長凌紹康的忠實奴僕,這傢伙不吸煙,不喝酒,幾乎每天都不離器材庫。
打入敵衛生隊的成雪松,不愧是當年在延安警衛人員訓練班受過強化訓練的,他通過對趙處性格、愛好的細緻觀察和從張忠臣那裡了解到趙處的生活規律及心理特點,一條巧竊鑰匙的妙計很快在心裡形成。
這天星期日,張志臣邀經恩浦、趙處和成雪松打了兩個鐘頭的牌。隨後,“手氣特好”的成雪松請客吃餃子,一頓熱騰騰香噴噴的羊肉水餃,趙處吃得很舒服,同時也把他同成雪松的距離拉近了。成雪松故意親熱地拉着趙處,投其所好地要和他比賽打羽毛球。趙處本來愛打羽毛球,在中學讀書時獲得過全校的冠軍,只因肚子難吃飽,有一段時間沒打了。經成雪松一提,來了興趣,兩人很快在操場上戰得難解難分。不久,他們渾身已是大汗淋淋,頭上冒着熱氣。成雪松也不多說,拉着趙處一道去關東賓館洗澡。
由於是戰爭年代,關東賓館的澡堂顧客寥寥,他們包了雙人間,室內白色的蒸氣如煙似霧,相隔1米遠就看不清人影。待趙處把衣服脫下,成雪松也把自己的衣服放在旁邊。成雪松不慌不忙地洗畢,比趙處先行一步,走到衣服邊,他知道器材庫的鑰匙吊在趙處的褲頭上,時刻不離身,就像賈寶玉身上的靈通寶玉一樣。此時他飛快地找出鑰匙,用膠泥印下模型。待趙處來到時,他順手將其衣服遞上。
遺首復歸
兩道障礙已基本打通,現在只剩下軍統特務黃如超了。黃如超是特務頭子項乃光的親信,住在器材庫隔壁一間屋子裡,他效忠主子,日夜不離。
農曆十月中旬的一天,成雪松見黃如超滿臉憂鬱,便把他拉到僻靜處,問道:“老兄,你氣色不好,有什麼為難之處?”黃如超重重嘆了一聲:“俺家已斷炊兩日,一粒糧食也沒有了。”他是長春人,一家5口,上有老,下有小。“別急,我替你想想辦法,天無絕人之路嘛。”成雪松拍拍黃如超的肩膀安慰道。“那就拜託兄弟了!”
黃如超剛剛離開,經恩浦走過來,悄悄說:“趙副官這幾天胃疼,我已給他開了三天的葯,明天又會來複診。”成雪松一聽,內心竊喜:“你給他葯里做點手腳,時機已經成熟,明天晚上行動。”
第二天夜裡,漆黑一片,秋風掃着敗葉在地上打旋兒。
此時,看守器材庫的黃如超和趙處都已被巧妙地安排了。黃如超半個小時前感激涕零地拎着成雪松送給他的10斤小米回家救命去了。趙副官因為服了摻有安眠藥的“胃藥”,正在屋裡昏昏大睡。
由於經恩浦給張志臣一些錢,稱有人買醫療器材,午夜時來取,讓他親自值班,有貨儘管往外拉就是了。
夜色暗淡,在旅部大門口的牆角旁,身着軍官服的成雪松與張正平、經恩浦正在一輛小車上。這時,張志臣出現了,他一揮手,成雪松等人進了大院,直奔器材庫。成雪松用鑰匙打開門后,執搶在門口放哨,張正平和經恩浦先把幾件貴重的器材搬上車,然後將裝有頭顱的兩個特大的玻璃瓶搬了出來,裝上車,迅速用穀草和棉被將瓶子掩蓋好。
遺首標本立即被送到軍區前指長春辦事處,接着被秘密護送到哈爾濱。經原抗日聯軍將領馮仲雲將軍辨認,遺首之一正是楊靖宇將軍的頭顱,另一個則是民族英雄陳翰章的頭顱。 (摘自中華網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