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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妻·師爺·黃金案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清乾隆年間,清城縣有個男子叫劉大奎,他可是清城一絕,七尺高的身材往大街上一站,如鶴立雞群。可高大的漢子卻長得瘦骨伶仃若麻桿,人們都叫他“麻桿劉”。麻桿劉人長得醜陋,老婆林敏如卻是如花似玉,在清城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

  林敏如是麻桿劉出外做生意時帶回來的,對自己的出身諱莫如深。自從娶回林敏如,麻桿劉就不再出門做生意了,在巷子口開個炒貨店,賣瓜子兼賣茶水,心肝寶貝一樣守護着老婆。那林敏如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丈夫身邊,一臉沉醉、嬌羞,把一街兩巷的大老爺們羨慕得饞涎欲滴。就連帶點文氣的、他們的鄰居“仁義當鋪”四十多歲的賬房先生楊雲天,也不止一次地感慨着大罵粗話:“這個驢日的麻桿劉,賴人結好妻,一朵鮮花插在牛屎上!”

  然而,一心圍着嬌妻轉的麻桿劉卻禍從天降。

  那天晚上,麻桿劉和老婆正要上床睡覺,就聽鄰居楊雲天在開門說話:“不,這是我家,麻桿劉住隔壁。”

  麻桿劉很納悶,這麼晚誰在找他,愣愣怔怔去開門,門口站着一高一矮兩個官差,闖進屋說:“我們是縣衙捕快,跟我們走一趟。”麻桿劉大愕:“官爺,我……我沒有犯法呀!”矮個子官差人矮嗓門大:“誰說你犯法了?知縣老爺有話問你。”麻桿劉越發慌亂了,嚇得手足無措。

  倒是林敏如沉着,從錢櫃里抓些碎銀塞給官差,輕聲問道:“二位官爺,不知知縣老爺喚我家相公為了何事?”兩個官差盯着美貌的林敏如,一臉兇橫換成笑臉,說:“我倆也不知是為何事,老爺吩咐過,不讓為難麻桿劉。”

  麻桿劉隨着官差來到縣衙,新任知縣左逸夫在內衙書房傳喚了他。麻桿劉驚恐地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左知縣和顏悅色地抬抬手讓他起來坐下說話。麻桿劉半個屁股誠惶誠恐地挨在椅子上,左知縣拿過一紙書信問他:“這封匿名書信是你寫的么?”

  麻桿劉接過一看,嚇了一跳,這分明是他的字體嗎。麻桿劉連猜帶蒙,才看明白書信的內容。書信是投給縣衙的,說是知曉“黃金劫案”劫匪的下落,問官府懸賞的千兩紋銀能否兌現。

  清城地沃物豐,盛產黃金,官府在這裡設有淘金局。去年年底收了五萬兩黃金,全部存放在淘金局金庫內,由十餘名護衛的官差把守着,準備年前解送朝廷。沒想到,就在解送前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五萬兩黃金離奇地被劫了,十餘官差橫屍於地。前任知縣帶着捕快把清城的每塊石頭都翻遍了,也抓了幾個疑犯,亂棍之下作了冤死鬼。那五萬兩黃金像烈日下的水露,蒸發得無影無蹤。知縣也為此革職查辦。

  這件大案在清城傳得沸沸揚揚,麻桿劉是知道的,他左看右看,越看越像他的字,額頭上的冷汗冒出來,這豈是能胡亂指認的呀!當即又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語無倫次地說:“老爺,不是我寫的,不是我寫的字……”

  左知縣扶起他,溫言說道:“劉大奎,你不必害怕,官府會為你保密,你說出劫匪的下落,官府緝拿后馬上會兌現你千兩白銀的獎賞,你以後就不必為生計奔波了。”

  麻桿劉連連搖頭:“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左知縣臉露慍色,手一揮說:“帶下去,讓他慢慢想想。”差役把他押進大牢。

  麻桿劉傻眼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七尺高的漢子竟嗚嗚地哭起來:“我不知道,不是我寫的,是有人想陷害我呀……”麻桿劉急了,大聲地反覆申辯。官差沒日沒夜地逼問,麻桿劉的喉嚨都喊啞了。

  第三天傍晚,麻桿劉又被帶到知縣面前。左知縣拿着那封書信說:“麻桿劉,看來是有人想陷害你,雖說寫信人署上你的名又欲蓋彌彰地塗去,但本官查明,你只斷斷續續讀了一年私塾,有些字句你並不會寫。你回去吧。”

  麻桿劉雲天霧地地摸黑回家,林敏如正心急如焚,愁得花容失色。見相公毫髮無損地回來,喜出望外,一邊打聽着一邊為相公張羅酒菜。正要去隔壁叫上楊雲天過來喝兩杯,這時,楊雲天聞訊提着一包滷菜、一壺老酒過來,要為麻桿劉接風洗塵。這幾天林敏如六神無主,多虧了楊雲天里裡外外幫忙張羅着,林敏如感激不盡。麻桿劉把事情經過對鄰居講了一遍,最後恨恨地說:“不知是哪個王八蛋陷害我,幸虧知縣老爺是個明白官。”楊雲天喝了兩杯酒,安慰幾句就告辭了。

  小別如新婚,麻桿劉夫妻吃完飯,就上床急不可待地摟在一起……突然,一聲悶哼把林敏如從睡夢中驚醒,赫然發現三個蒙面漢子舉着油燈站在床前,藉著昏暗的燈光,但見身邊的丈夫咽喉處滾落着血沫,早已沒了聲音。林敏如魂飛天外!一個蒙面漢子提起她,手中的大刀正要向她的喉頭切來,為首的一把攔住,陰惻惻地說:“這麼美貌的娘們殺了可惜,待老子享用后再殺不遲。”

  “放下她!”這時,一聲喝叫如驚雷般響起,林敏如抬頭一看,是楊雲天。

  楊雲天手握大刀,吼叫着撲上來,手起刀落,為首的蒙面漢子慘呼一聲,一支臂膀掉在地上。楊雲天狀若瘋狂,大刀飛舞橫掃過來,口中還厲聲呼叫:“殺人了!捉強盜呀!”

  呼叫聲驚動街坊四鄰,鬧鬧嚷嚷奔過來。蒙面漢們不敢戀戰,扶起同夥逃了。一條巷子的喧鬧聲也驚動了夜巡的捕快趕過來。看到麻桿劉的屍體和地上的斷臂,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楊雲天撿起那條斷臂,盯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說:“這像是‘振威鏢局’鏢頭姜春龍的。”捕快頭目醒悟過來,一面請楊雲天去縣衙搬援兵,一面帶着眾人向“振威鏢局”撲去。果然,那總鏢頭姜春龍少了一條臂膀,慘白着臉指揮手下收拾細軟準備潛逃。雙方立即混戰在一起,一方為邀功請賞,越戰越勇,一方膽顫心驚,越戰越怯,不一會兒就擒獲了這伙鏢師,從他們的行囊中搜出五萬兩黃金。

  知縣左逸夫連夜升堂審問,姜春龍自知死罪難逃,不等動刑就交待了。

  原來,他們是一夥江洋大盜,搶掠商賈,無惡不作。匪首姜春龍狡猾異常,智計百出,撈夠了金銀珠寶,就想洗手過逍遙享樂的日子,帶着幾個心腹隱身清城開家鏢局,把黑錢洗白。姜春龍頹然道:“本想從此做個富家翁,不料還是被一個叫師爺的人看破行藏,投書敲了我不少財寶,這次劫奪黃金也是受他指使,他竟索要三萬兩,弟兄們氣憤不過,沒有給他。”

  左知縣又問:“殺麻桿劉又是為何?”

  姜春龍道:“殺麻桿劉是他太貪心,我們劫奪黃金被他暗中撞見,他嫌官府千兩賞銀太少,今晚又投信索要萬兩黃金保密,不得不殺他滅口。”

  不管幕後師爺是誰,擒獲巨盜,起獲黃金,論功行賞楊雲天是首功,知縣左逸夫兌現諾言獎勵他千兩紋銀。楊雲天倒也仗義,說這功勞也有麻桿劉一份,出資厚葬了他。

  麻桿劉留下一個嬌媚如仙的老婆,熱孝未滿,媒婆們就把門檻踢斷了,楊雲天也加入求婚者行列,親自登門為自己求婚。林敏如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直到這天晚上,林敏如把楊天雲喊進屋幽幽對他說:“楊先生,知道我的身世嗎?”楊雲天搖搖頭。“我是個妓女,染了一身臟病,奄奄欲息時老鴇正要把我活埋,是劉大奎用錢贖了我,治好我的病。”楊雲天一臉驚訝,嘴上卻說:“這個我早該想到。”又急切地表白道:“敏如,不管你是什麼出身,我都喜歡你,我第一次見到你,恨不能把心扒給你吃了……”

  林敏如撲哧一笑,說:“楊先生別信誓旦旦。”她掏出一紙書,指着桌案上的紙筆說:“這是劉大奎娶我時立下的字據,相公說愛我一生一世不終棄,你能寫能做到么?”

  楊雲天抓過紙筆說:“我能寫也能做到!”埋下頭照着寫好遞給林敏如。

  林敏如突然發出一串冷笑:“果然是你這個奸賊寫的匿名書信!楊雲天,你為了得到我,真是用心良苦啊!第一次投給官府,想借官府之手整死劉大奎。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把書信投給盜匪,再借盜匪之手殺了劉大奎。”

  楊雲天一怔,急忙分辯說:“不!不是我寫的。”

  林敏如高聲道:“楊雲天,誰都知道劉大奎不識幾個字,記賬不會寫的字都是問你,就連這紙我們夫妻嘻鬧時寫的字據,也是他一個字一個字跑去問你,你寫下后看着他臨描的,你模仿他的筆跡易如反掌,白紙黑字擺在這裡,你還有什麼狡辯的?”

  楊雲天見奸計敗露,立時眼露凶光:“不錯!那些書信都是我寫的,林敏如,你不但長得貌美,而且聰明,只要你嫁給我,我保證讓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呸!無恥奸賊,痴心妄想!”林敏如指着他大罵,“我只是不明白,姜春龍那伙盜匪,你早知他們的底細,為何幾月不去官府舉報領賞?”

  楊雲天奸笑一聲:“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就是那個師爺,十幾年前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的飛天大盜師爺。姜春龍一夥的身份怎能逃過我的眼睛,他們劫奪黃金就是我指使的,這伙蠢賊竟敢不給我黃金,我只好一箭雙鵰既除去麻桿劉,又除去這伙不聽話的蠢賊!”

  林敏如恍然大悟:“難怪那晚你從容調遣,一切恰到火候。”

  “林敏如,你知道得太多了,不得不死,讓我先享用,再給你設計一下死因。”說著,楊雲天就撲上來把林敏如按倒在地。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接過話頭:“不設計也罷……”

  楊雲天猛然回頭,只見知縣左逸夫從內室走出,捕快們舉着鋼刀撲上來,將楊雲天死死按住,捆個五花大綁。

  楊雲天失聲驚叫:“你……”

  左逸夫哈哈大笑:“楊雲天,沒料到吧?十八年前作出樁樁驚天大案的飛天大盜師爺,竟然栽在我左知縣手裡,沒抓到你,皇上可是寢食不安啊。你竟凱覦林氏的美色,炮製出匿名書信,自己跳出來,成就了我左逸夫一件大功,破獲黃金劫案,又生擒飛天大盜師爺,在皇上面前,我才是最大的領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