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向時，新聞上天天都是禽流感。而且還帶着外文字母和數字：H7N9，看到它們我就頭疼，好在三個漢字還是淺顯易懂。不就是長翅膀的鳥兒患的流行性感冒，跑到了人的身上發作。人至少吃了上萬年的雞鴨，受點它們的影響也在所難免。只是這東西太厲害了，一粘上就難以脫身，直鬧得國無寧日還不肯罷休。
不僅僅是先發疫情的江浙滬，廣州也受到影響，雞鴨禽類銷量大減。很多養殖戶每天虧損上萬，無數活禽就地挖坑掩埋。有個攤主說，五十五隻大活雞才賣了一百元,平均一隻雞一塊八毛,而一斤菜心都要賣十元。這幾天禽流感又有了蔓延之勢，北京和河南也先後出現了病例，弄得全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包治百病的神葯又顯形了。非典來了是板藍根，口蹄疫來了也是板藍根，禽流感來了還是板藍根。好像中華浩如煙海的本草，都只記錄了這獨一味的藥方。
我並不認為吃板藍根不好，心理因素也是抵禦疾病的條件之一。信神拜佛的人，在大災大難前也多一份從容。我感到遺憾的是，本該相互牽手共克時艱，卻依然有人趁火打劫。前幾天一元一袋的沖劑，眨眼就漲到了兩三元。資本的無情，不僅在於它充滿了血腥，更在於它對自身的罪過可能導致自我毀滅也無動於衷。
說偏頭了，還是回到禽流感。
很多天了，只聽到噩耗。好不容易聽到了一則喜訊，一名四歲的孩子，經過搶救護理已經康復出院了。久雨多陰的天空，綻開了一線紅光，接着又是連續多日的陰脢黯淡，和嶺南此時的回南天氣候一樣，連心情都是濕漉漉的。這次禽流感有一個特點，年壽越高越容易染上。老人一般照顧全家的飲食，在廚房活動多一點，體質又弱，得了病就難以痊癒。老人和廚師、禽販子一樣，屬於此病的高危群體。病毒好像也運用了孫子兵法，首先向人類抵抗力最弱的部分進攻。從另一側面看，這又何嘗不是大自然的一個試探，或者說是一個提醒、一個警告：它才是世界的主宰。
疾病和災難是大自然在為人類選擇進化方向，就像人類幫其他物種選擇進化方向一樣。馴養的雞每天下一個蛋，這是它們的野雞同類竭盡全力也辦不到的。人類需要象牙，那些無牙的大象可以平安生存，按照幾率，無牙的後代就會越來越多。如果人類不能杜絕偷獵，今後，地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大象重新長出長牙了。
進化方向包刮人體自身以及人類社會。一場黑死病，歐洲丟失了近一半的人口，倖存者都帶有了抗體。封建領主制度的基礎薄弱了，才有了文藝復興和歐洲崛起。愛爾蘭大飢荒人口流失了八成，反而促進了民族意識覺醒，脫離了英國后，再接再厲，把國家建成了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度。
沒有必要害怕小小的病毒，它還沒有能力吞掉我們。一方面，突飛猛進的科學會找到對付它們的辦法，另一方面，人類自身也會產生出抗體，這是大自然給生命體無意中埋下的種子。肯定存在，一旦覺醒，必然取勝。現在既沒有找到禽流感傳染的途徑，也沒有找到禽流感預防的辦法，我們大可不必自己先嚇死自己。該工作就去工作，該遊玩就去遊玩，該愛就去愛，該恨就去恨。社會運轉的生物鐘，不能讓這個看不見的小東西破壞掉。
生物界有這樣一個有趣的規律：越是低等的物種，繁殖率就越高。進化程度最高的人類，繁殖力遠遠比不上老鼠。老鼠比不上蚊蟲，蚊蟲比不上細菌和病毒。這是大自然對生命力弱的一方的補償，也是對生命力強的一方的限制。人類自身也是如此，雖然進化程度各地相差無幾，但生存環境的差別，決定了生育力的高低。生存環境越差的地方，生育率就越高，生存環境越優的地方，生育力就越低。哪怕國家放寬了計劃生育政策，這種情況也不會從根本上改變。人類並沒有脫離大自然，宇宙對萬物的約束在人身上依然存在。冥冥之主懲罰了我們，當它覺得懲罰過頭之後，又會在其他方面給於補償。沒必要人心惶惶，世界末日還隔得很遠很遠。
天道無知，卻也公平。
（陸續寫了三篇關於災害的短文，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表達了我對人與自然的淺見。這個話題比較沉重，暫時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