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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賊”事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良鄉地毯毛紡廠位於良鄉南大街西側,有兩個大門和一個小門,南大門位於五街村的羅府街。羅府街可是個傳奇街道,據傳說‘隋唐演義’中的好漢羅成的府邸就在此,真假無可考證。北大門位於五街村與四街村交界的黃土坑街。東小門是個小門市位於良鄉南大街西側北,靠近良鄉飯店一部(現功德福),對面便是良鄉百貨商店,五金交化商店,是當時良鄉地區最繁華,最具人氣的場所。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期,地毯毛紡廠在良鄉地區曾經輝煌一時,那時期廠子里的青年職工 ,大多數是北京市內的一些幹部子弟和部隊子弟,以及少數的本地上山下鄉返城知青。他們的到來給這個郊區小鎮帶來了一股新的潮流。蛤蟆鏡、大鬢角、喇叭褲、花襯衫。奇裝異服,標新立異,一個個牛逼哄哄傲氣十足。這一點也不誇張,有順口溜為證:“飯店土、商店洋、地毯廠凈出大流氓。”這讓土生土長的良鄉人羨慕不已。恨不能進入地毯廠當工人。而我們這些十七歲的小毛孩就是在八十年代初進入地毯廠的。

  這些大我們十多歲左右的師哥們,大多數都有北大荒兵團、雲南兵團、農村上山下鄉插隊的生活。他們有非常豐富的人生經歷,做人做事令我們這些小毛孩目瞪口呆膛目結舌 。他們不但傳授我們工作技術,還培養我們的生活能力。那時良鄉地毯廠的周圍大多是五街村民和四街村民的住宅,每家每戶的庭院內都種有幾棵果木樹,如核桃樹、柿子樹、香椿樹、棗樹,並飼養一些雞、鴨、貓、狗類的小家禽或小動物,由於工廠圍牆的排水孔有些與村民的庭院相通,村民飼養的雞鴨貓狗不時地會跑到廠院內 ,這些小動物大多數是有來無回,成全了師哥們的腸胃,小動物們用犧牲自己,強壯了師哥們的體魄,鼓舞師哥們為建設國家做貢獻。

  我曾參與和目睹過一次圍堵宰殺,跑到工廠院內的一隻柴狗 的過程。

  那天下午 ,一隻柴狗莫名其妙地跑到位於工廠角落裡的男工宿舍小院,我們這些小兄弟一個個手持鐵杴、棍棒,堵住了這隻四處亂竄的柴狗,我們與柴狗對峙,柴狗張着血紅的大嘴“汪”“汪”的狂叫。我們也興奮的亂叫,沉浸在殺戮的亢奮中,卻沒有一個人敢衝鋒上前,統統的膽小鬼。聞訊趕來的師哥,手持一根鐵撬棍,神色鎮定,喝住亂叫的我們。一個人步伐穩重的走向柴狗,那條走投無路的柴狗,驚慌失措地望着師哥。師哥走近柴狗,猛然間舉起鐵撬棍,惡狠狠地砸向柴狗的頭頂。柴狗慘叫一聲撲倒在地。我們這些小毛孩一擁而上,一通亂打,頃刻間柴狗命喪黃泉 。

  剝皮、開膛、肢解,師哥一氣呵成,技術嫻熟,猶如傳說中的庖丁解牛。

  目睹打狗殺狗時,師哥凶神惡煞的神色,我們毛骨悚然,不寒而慄。這哪是平常時對我們關愛有加的師哥,完全是一個殺狗不眨眼的魔鬼呀,魔鬼歸魔鬼,可魔鬼燉出的狗肉香飄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師哥把狗肉的大部分,分與我們這些小師弟和聞味而來的工友,自己只留下一小部分和最臟最騷的部分(那時我們小不懂,師哥留下的是狗鞭、狗寶、狗腎)說是與女友晚飯時分享,那一夜師哥與女友一定是快樂的顛鸞倒鳳,飄飄欲仙。

  我們這些師哥們各個身懷絕技,不僅懂得捕殺技藝,而且還精通農事,每個季節他們的餐桌上都會出現相應的吃食,春夏季有黃瓜、西紅柿、豆角、菜椒;秋季有煮玉米、煮花生、烤白薯,瓜果梨桃樣樣俱全。這些吃食都是師哥們夜晚親自採摘的成果。師哥們還大言不慚地吹噓着是小意思,是他們上山下鄉時傳承下來的光榮傳統的一小部分。

  就是這些小意思,讓我們這幫小師弟羨慕不已,紛紛表示參入他們的行動。以便傳承師哥們的光榮傳統併發揚光大。在我們苦苦的哀求下師哥們答應我們加入。但要求我們一切行動聽指揮,我們幸喜若狂,樂的屁顛兒屁顛兒的。

  在我們加入后不久,我們這群小師弟們參與了一次較大規模的採摘行動,那是一個盛夏的午夜,在師哥們的率領下,我們一行十多人翻出廠院,穿過羅府街,沿着護城河來到良鄉城東南方向的紙坊村菜地(現城東市場所在地),我們在菜地邊緣潛伏下來,仔細觀察地形,伺機行動。師哥把我們分成三四個小組,每組三四個人,分別負責採摘黃瓜、豆角、茄子、西紅柿等等,還有一個小組潛伏在看青人的窩棚前,負責監視看青人和其他路人。如遇情況口哨報警,如果看青人叫喊對抗,板磚伺候,還好那次行動風平浪靜。可能是看青人睡覺了,也可能是看青人明明知道不敢出來,反正是公家生產隊的菜地,有一搭無一搭,何必自己強出頭挨板磚呢。

  我們坐在宿舍的床上,品嘗着自己親手採摘的勝利果實,成就感十足,美極了……

  這樣的採摘行動,我們大約十天半個月行動一回,範圍擴大到四街村、五街村、三街村、小南關村,最遠到過太平庄村、南尚崗村等等。切記,採摘行動不能鎖定在一個村、那樣傷損太大容易激起公憤。少摘精摘,看青人會認為是本村村民所為,不會太在意。總結我們採摘屢屢得手的經驗,無非兩點,一、看青人寬容大度;二、菜地、莊稼地根本就沒人看守。

  我們還進行過幾次西瓜的採摘行動,一個小兄弟在白天偵察中發現在護城河的南河沿(現長虹小區所在地)有一片西瓜地,種的都是黑崩筋(西瓜的品種),經師哥們研究晚上行動,結果這幾次的西瓜採摘行動一帆風順,每次行動我們只摘幾個,夠吃就得,絕不糟蹋。有時我們還把心儀的女孩請到宿舍分享我們採摘的果實。炫耀我們的勇氣和本領。多年後我在長虹小區北門附近開書店,一次閑聊中與五街村民劉老哥談起那塊西瓜地,並把我們採摘西瓜的事情向他描述。劉老哥聽后咧嘴一笑:那西瓜地是我家種的,當時就猜到是你們廠子的人乾的。我調侃道:那你幹嘛不到廠子找我們打架呀。劉老哥說:幾個西瓜不值當的,再說我也打不過你們一幫人呀,我傻呀。我聽后哈哈大笑,劉老哥也哈哈大笑。

  由於我們頻繁的採摘行動和人多目標大,不免會走漏風聲,引起廠領導的注意。一次在全廠的大會上,廠領導不點名地批評了我們的採摘行為。我們採摘行動有所收斂,我們知道廠長對我們的行動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因為我們廠周圍的村民也經常深夜潛入到我們廠里借東西。如我們毛紡廠的生產原料:羊毛、木材、閑置的汽油桶;閑置的鐵器;鐵構件等等。最著名的事件,是一位叫牛哥的牛人,有一次竟用鋼鋸割斷了我們廠內長達數百米的備用電纜。幸虧我們發現的早 ,也幸虧是備用電纜沒有通電,要不這位牛哥也就一命嗚呼了。廠長知道此事後,無奈的嘆口氣,放了牛哥一馬。我們對潛入廠內借東西的村民也十分大度,如果遇到相識的村民前來借東西,我們不但不阻止,而且還幫忙協助,全心全意地為人民服務。

  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們這幫小毛孩成了車間的中流砥柱,骨幹人才。師哥們有幸得以高升、培訓。有頭腦善於鑽營的,進入領導層。聰明的身手敏捷的成了司機、電工;口才出眾八面玲瓏的成了推銷員。師哥們一個個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崗位。我們這些小師弟也從平房搬到了小樓。可物質的豐富代替不了精神的需求。師哥們的離去,使我們陷入了空前的落寞,我們不甘心師哥們傳承下來的光榮傳統流失,我們經過討論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可環境限制了我們的作為,隨着城市的擴張,人口的增長,原先良鄉周邊的土地、菜地,蓋成了村民的住宅和公共建築,就連護城河也蓋上了蓋兒,我們只能轉移目標另謀出路。

  一個秋日的午夜,下了中班的我和同宿舍的小智、小剛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瞎侃,琢磨廠子周邊的村民,誰家種有可以食用的果樹。西邊趙家種有一棵核桃樹,北邊李家有棵柿子樹。可這些果樹不是即食水果,不能解燃眉之急。忽然我的腦海靈光一閃,想起了我的小學同學小蔡家種有兩棵碩大棗樹,秋天時節,果實累累,令人垂涎。我把想法同室友一說,兩位室友“騰”地坐起來,馬上決定立即行動。

  趁着夜色,我和小智、小剛翻出院牆,穿過史家衚衕,來到位於良鄉西大街路南的小學同學小蔡家的院牆外,經研究商定,小智、小剛身材靈巧目標小,他們負責採摘,我負責小蔡家的動靜。我們三個人悄悄地爬上院牆,小智小剛順着院牆上了大房開始行動。我騎在牆頭上,手持板磚,負責保衛工作。如果出現情況,小智小剛先撤我斷後。因為是小學同學,我不會下黑手傷害他們的,板磚只是嚇一嚇人家,畢竟是小學同學這點交情還是要講的。由於小智小剛身手敏捷技藝高超,整個採摘行動沒有一絲一毫差錯而且碩果累累。兩人的衣兜裝的鼓鼓滿滿。我們悄悄的溜下牆頭,勝利大撤退。悄悄的我們走了,正如我們悄悄地來,我們悄悄地揮手,只帶走樹上的鮮棗。

  因為鮮棗的誘惑和冒險的刺激,以及我和小智小剛誇張的吹噓。猴三、李曉、王君等人紛紛要求在行動一次,與我們一起分享採摘的樂趣。我們決定在行動一次,目標鎖定史家衚衕中部的一戶有棗樹的人家。這家有棵奇特的棗樹,至今為止,我在良鄉周圍地區沒有見過第二棵。這是一棵有着葫蘆一樣形狀的棗樹,俗稱葫蘆棗,學名不知道,據傳說此棗清脆香甜,補腎壯陽。

  兩天後的深夜,我們一行七八個人,來到史家衚衕那顆有棗樹的人家牆外。我們爬上院牆,我和王君負責監視保衛。那幾個負責採摘。由於群龍無首,沒有統一領導、統一布屬,加上每個人立功心切表現慾望強勝、這次行動險些釀成悲劇。猴三為了展示自己的本領,順着牆頭爬到棗樹上,準備搶頭功,而且越采越興奮。就在我們採摘行動完美無憾準備撤退時,猴三一腳踩空,從樹上摔了下去,隨着“撲通”一聲,猴三摔在地上。房東的屋裡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誰”。即刻房東的屋內燈火通明。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猴三,一骨碌爬起,兩三步便躥上兩米高的院牆,行動神速令人不可思議,那哥幾個紛紛跳下來。我和王君把手中的板磚砸向房東的屋門口,嚇唬嚇唬房東,阻止一下房東追趕我們。隨即跳下牆頭,落荒而逃,慌慌張如喪家之犬。

  特別值得表揚的是猴三同志 ,不顧劇烈的傷痛。奔跑在同志們的最前面,風馳電掣一般。

  驚魂未定的我們坐在宿舍床上,吃着鮮美的葫蘆棗,望着腿疼屁股疼,一瘸一拐的猴三。我們哈哈大笑,開心死了。

  葫蘆棗果然名不虛傳,清脆可口,賊甜,賊甜……

  想想那些混混沌沌的青澀時光,沒有追求的日子真是快樂無比。

  難忘在良鄉地毯毛紡廠,生活工作的青春歲月,難忘在一起並肩戰鬥的師哥師弟。

  現在良鄉地毯毛紡廠,已在良鄉的版圖上消失,工人大部分失業,工廠股份制。廠名改得挺牛逼,雄塔什麼什麼公司,可現狀苟延殘喘、奄奄一息。雄塔真的要“熊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