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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愛媽媽一次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接上期:琴聲陪伴我讀完了小學,15歲那年,我以130的“高分”被鄉中學錄取了,母親喜上眉梢。那時欲考上初中還真的不是件容易事情,全鄉也就招生100名,兩個班級,語文數學兩門的錄取分數也就在100分多一點,我哥哥考初中的那年,錄取分數還不到70分。考上了初中,意味了孩子將來有個着落了,至少不會在未成年之前出省外“跑碼頭”了。80年代中,山區一些青壯年往往選擇去省外做苦力,那時最流行的是開彈棉花店,幫人做棉被或自產自銷,乾的往往是些行騙的行當,類似於走江湖,我們永嘉就叫做“跑碼頭”,很形象。開學前一天,母親花了很長的時間默默地為我挑選了家裡最好的棉被縫好,說是最好,也有幾十年的時間了,棉被有點僵硬,表面泛暗,但已是家裡能找到中的最好的了;她還到鄰家處借來了一隻正正方方的木籠,就是專門給讀書孩子放東西用的木籠,方言就叫“書籠”。開學后,我便挑着書籠和棉被晃晃悠悠地踏過了一道又一道的山彎,跨過一灘又一灘的楠溪江水上學去了。開學幾星期後,我對新的食住環境漸漸不適應了,這哪是人住的地方呀,我們住在一座與大宗有一牆之隔的小祠堂里,單層木頭結構,祠堂內的香案上首擺滿了靈牌位和香燭台,樑上台下到處橫七豎八地放着一口口的棺木,紅紅黑黑的,陰森恐怖;祠堂內積着厚厚的灰塵,腳踏過地面帶起了一陳陳的腐臭。我們一組七八個同學就擠在祠堂裡面的廂房裡,沒有床,我們就把席子直接鋪在長滿青苔的地面上,頭枕着一板之隔的香案台、腳頂着一柱之遙的棺木,濃重的惡臭使人漫夜不能入夢。那時全縣的電網還沒有連網,鄉里用的還是小水電,小水電發出的電很不經常,縫枯水就沒電,寢室是沒電燈的,晚自修后,我們結伴走過那黑古隆洞祠堂回寢室休息,回寢室關上那扇會唱歌的破門后我們擠在一起就不敢再出去半步了,憋了一晚上的內急也只能等天亮后解決。我們吃的飯是用鉛盒在隔壁大宗的灶堂上蒸的,大宗與祠堂的邊門正對着,相隔一米不到的弄堂。早上的飯是昨夜蒸好的,睡不好覺的同學們一大早就打開大大圓圓的蒸籠蓋搶飯盒了,然後捲縮在寢室里,手中端着沒有熱氣的飯夾着冰涼的酸菜再加上腐臭的灰塵味咽得我胃內直冒酸水,本就營養不良的我幾星期後面黃肌瘦,不成人模樣。母親看在眼裡疼在心上,周日的早晨我還蒙在被窩裡的時候,每有母親端着滾燙的甜雞蛋茶放在我的床前;在我吃一星期的酸菜或梅菜乾里盡量地多放入老豬油或鹹肉絲,為我準備顆粒飽滿的大米帶上。就這樣,我在飢餓苦寒中磕磕跌跌地修完了初中三年。(2012年6也19日下雨)

  但幸運的是上學的第一年我們就搬進了剛剛建好的初中校舍的教室,一座孤零零的校舍立在了楠溪江畔的灘頭上,校舍有三層,前面是不大的坑坑窪窪的小操場,操場是在梨花林上建起的,操場的前面還留有小片的梨花樹,到開花的時候,雪白的梨花隱在樹葉間綻放,煞是好看。我的教室就在二樓的東頭,語文老師是一位滿頭白髮、瘦矮的、戴着副深度眼鏡的老者,他說話語速很快,快得經常把幾個字混在一起在舌尖下帶過,上課的時候往往配合著書里的情節扭動着身軀做示範,很滑稽。教室里掛着四盞經常開不了的日光燈,同學們就經常自買蠟燭在教室里做功課,衣裳單薄破舊的我餓着肚皮做着那點不多的作業。課間也沒有太多的活動場所,課間的十分鐘走廊上往往擠滿了蓬頭的同學們,我站在走廊上,不知道看過了多少回的楠溪水從前面奔騰而下,流向了遠方的東海……那年收麥季節里的一天下午,父親破天荒地來到了我的學校看我,父親衣着破舊,愁容滿面。他是一位老實得不能再老實的農民,那時侯我們村民往往進山裡砍點四尺長的椽木賣給樂清人,四尺長的椽木一般都賣每條三毛錢,有一次,我隔壁的堂叔對我父親說:“你的椽木比別人的大,可以賣四毛錢”,父親說人家賣的都是三毛,他不能多賣,他終不出四毛的價。父親話語不多,我們平時很少交流,他在走廊上就輕輕地說了句“忠良,你媽病了”。我被震驚了,我清楚地懂得病了的意思,農村人從不把小病當回事,哪天要是誰病倒了,定是大病纏身。“哪裡不好”,我悲聲地問,“是肝硬化腹水”。我雖不了解該病的知識,但我知道她的嚴重性和艱難性。“她住在羅浮姨媽家”。父親說完后邁着沉重的腳步回家去了。“建程,那個是你父親嗎”?身邊的同學輕聲的提醒我,我一驚,順着同學的目光望去。是呀,那是父親,他肩拱着破袋、手握着木棍正佝僂着淌過學校前的那個楠溪江灘頭,水漫上了父親的大腿,很湍急,水流打在父親的腿上,濺起了一朵朵潔白的水花。灘頭上游兩百米處是渡口,父親為了省那一毛錢的船渡費而涉水自渡,那一刻,灘頭的水花也打上了我的雙眼,我的眼眶濕潤了。好久后,母親回來了,她面容憔悴,眼眶深陷。回來后的母親看着滿屋的狼藉又忙開了,糧食入倉、打草餵豬、洗衣做飯。母親的病情是不能勞累的,做累了的母親還得堅持做飯。我經常看到躺在柴倉凳上、披頭散髮、睜不開眼睛的母親!她用耳朵去感受灶堂里的火勢強弱然後用無力的左手添上柴火。家徒四壁的母親買不起治病的葯,她就上山去挖各種降火涼血的草藥,去水坑裡摸釘螺搗碎煎着吃。母親說,她這病是不能吃油的食物,她每餐只喝點稀粥拌着苦菜居然挺到了最後,而把那怕一丁點的肉絲為我留下,做進了為我帶到學校里去吃的鹹菜里。母親一直有個信念,就是要把孩子親自帶大,所以她能堅強的活下來……(2012。6。25下午多雲)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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