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已離開整整5年了,我每每憶起母親,淚水總在眼中打轉。我總想為母親寫點什麼,但每未能提筆,今晚,我終於能靜下心來,為母親寫下過去的點點滴滴了。母親,你在天上肯定在注視着不孝的兒子吧。
我的出生註定是給這個本已是混飩的世界添亂的,20世紀70年代初,我來到了這個世上,痛苦與快樂於是結伴而來了。我的前面已有兩個姐姐和兩個哥哥了,我的降臨,父親喜上眉梢。在那個糧食短缺的年代,多一雙筷子意味着更重的負擔,但父母視我為掌上明珠。父親以前是組建過家庭的,父親排行老二,父親的哥哥中年早逝后,父親就和原來的大嫂生活在一起,組建了家庭。父親的哥哥留下了唯一的一個兒子,並有唯一的兒孫了,父親和他們就這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可天有不測風雲,在上世紀60年代中期,在山上干苦力、等着家人送午飯來的父親,卻接到了晴天霹靂:家裡出大事了!等父親三步並一步奔回家后,卻看到因食用山裡采來的野蘑菇而中毒倒在地上的四口人:老婆(原來的大嫂)、兒子(原大哥兒子)、兒媳婦、兒孫子,等村民用簡易擔架急忙忙地用雙腳顛簸着送往十里之外的衛生院時,已經是回天無力了。父親在同一天中萬分悲痛地送走了一家四口人!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人一生中能體味到的最大的悲傷和痛苦!在那個生活、醫療都沒有保障的年代,誰都沒能保證吃了上頓是否還有會下餐?誰又能保證得了過了今夜是否還能看見明天的太陽?時隔不久,也同樣遭遇家庭變故的母親帶着生活的困頓和兩女(大姐、二姐)一男(大哥)嫁給了老實巴交的父親。。。。。。
第二年,父親喜得兒子(二哥),三年後,父親再有錦誰添花——我來臨了!我降臨的年代是否還在吃食堂,我記不得我那時是否在食堂吃過,但我清楚地記得,那時還是打生產隊的,村裡的糧食是根據人口均分的,也可能還與工分掛鈎的吧。從我能自己走路起,我就是個調皮搗蛋不安分的毛孩子,穿着十天不換洗的衣服整天在野外摸爬打滾;我的屋旁有一座沒做樓板的空着七間屋,我就在那柱子上上竄上躍,那時是沒有安全的,父母也管不了安全,那時最大的安全就是沒飯吃餓肚皮,所以父母忙嗆了農活,孩子的成長就聽天由命了。記得三四歲正是收麥子的時候,那時母親正和其他很多的農婦忙着給小麥脫粒、晾曬。房前屋后、空闊的場子里全晾着一束束象小孩子似的麥稈垛,漏斗型晾着的麥稈垛中間是空的,裡面剛好可以藏得住一個小孩,我和小夥計們在麥稈垛間做遊戲、捉迷藏。我們躲進了一個個漏斗型的麥稈垛里,讓其他的孩子來尋找。有股新鮮氣味的麥稈垛里好爛熳呀,它藏得住我金色的童年,用麥稈剪下做好的笛子好悠揚呀,它吹出了我童年不朽記憶的樂章。有一天在麥稈垛間盡情遊玩的我不經意吸下了尖尖的有倒刺的麥芒,麥芒卡在了喉嚨里,咽不下吐不出,忙着給小麥脫粒的媽媽拖着一身長長的疲倦把我抱回了家,上了二樓在古色古香的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小碗平時用來招待客人用的糯米粉,做成一個個圓圓的糯米糍(我們山民都叫它為“油糍”的)給我吃下,還滴着陳年豬油味的糯米糍好香呀,糯米糍的糯性有沒有把卡在喉嚨里的麥芒帶走,我真的忘記了,但吃過糯米糍的我又飛跑到了小夥伴的中間玩耍去了!(2012-5-22日晚寫)
我生長在一個離縣城100多里遠的十分偏僻的小山村裡,村口是一條長年流淌不息的楠溪江水,逶延迂迴的江水從羅陽源頭奔瀉而下。村落不大,有十來座純木頭結構的老房子,村內的老房子大多是兩層七間兩橫軒結構,以中間為中心,兩邊各建三間,兩頭邊間再向前延伸出來,叫做“軒間”;中間留給全屋家庭公用,說是公用,也就是逢紅白喜事做場地使用而已。我那時記憶最深的就是堂兄擺婚宴的時候,婚宴的前一天,有房親或好友到各家搜集盤碗及桌凳,婚宴桌都是方方正正的八仙桌,每位客人對稱圍繞桌面四周而坐。八張大八仙桌分兩邊對稱地擺設在中間屋內,每次婚宴最少也有八桌,超出的就擺在每間房前的過道上或道坦里。楠溪山民講究禮儀,中間屋內最靠近上首的四大酒桌稱之為“上四桌”,也就是貴賓桌了,最上首左邊是新娘桌,右邊是新郎桌,依次向下的就是新郎家的外戚或其他的貴賓桌了,新郎官的外公外婆舅舅們就在主人的千拉萬扯下坐上了上四桌。酒桌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把酒壺,能盛一升酒,是專門用做盛黃酒用的,村民們都習慣叫它為酒壺,每把酒壺都是由頂好的打錫老師加工而成,酒壺程花瓶狀,壺身外留有一條細長的引流管,管身向壺口程弧型延伸,主人給客人斟酒的時候,就把酒壺的引流管伸進客人的碗子里,稍斜着壺身,醇香的黃酒就在仃班老師的琴瑟下順着引流管倒進了客人的碗里去。每每遇有結婚宴請的佳節,都是我們這些毛孩子最最開心幸福的時候,婚宴主家早在一年前就準備養好了一頭大肥豬,在婚宴的前一天宰殺留做宴用。“肉塊”就是那一道最傳統和引人注目的菜了,“肉塊”就用大肥豬肉切割成四方略帶菱形,一般每塊約有三四兩重,在婚宴的中間環節用大盤端上擺在正當中,每人三塊,它就是人們評價該戶人家婚宴“檔次”的最重要指標了。每有婚宴的時候,大人都會帶來孩子站在身旁吃的,小孩子往往比來吃筵席的大人還多,熱鬧非凡。口饞的我也都會帶上一隻大瓷口杯站在父母的桌旁,每次上菜,父母都會先給我夾菜解饞,至大盤“肉塊”上來每人三塊平分后,我就端着盛有滿滿“肉塊”及其他菜肴的口杯飛奔而回。母親把拿回來的大肉塊,切割成很細少的小肉做成了菜乾肉,在後面的幾天里夾進了我的小碗,我繼續享受着婚宴童話般的美夢。(寫於2012-5-23日清晨)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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