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睡了。
此時,靜悄悄。夜,我的夜,終於降臨,在今天的凌晨十二點四十七分。
小心翼翼,拿出可愛的寶貝,一個乾淨而老舊的杯子。放入綠茶,然後幾個玫瑰。小心翼翼,倒入水,是滾燙的,突然又感覺到了自己的殘忍。我的綠茶,我的玫瑰,我是真的喜歡你們嗎?
出去,在陽台上。
至此,因了這個小小的地方,清醒地,我經歷了夏天的夜,秋天的夜。而現在,我正獨自享受着這冬天裡的夜。是冷的,如同童年時腫痛的雙手。是清醒的,如同愛情過後依然些許涼涼的豁然。是活潑的,是自由的,如同此時的我,只有一杯芬芳的濃茶陪伴着;而它,最懂我,我知道。
白天的“唐朝”不是真正的“唐朝”。只有在這個時間,被那個富有磁性而又模糊着輕輕的嘶啞的聲音打開的“唐朝”,才是真正的唐朝。愛上聽他們撤着嗓子大唱“太陽,你在哪裡!”。
太陽,你在哪裡。
對着清澈的孤月,我的心亦吶喊。
似乎感覺到了漫天的星星在對我笑。我,到底只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如此敏感,即使面對的只是一系列沒有的呼吸的物體。抄襲他人,試圖用左手去溫暖右手,卻又發現了掌紋的無奈和軟弱。
於是,拚命喝茶。
喝茶,把茶喝成一道風景,喝成一抹芳香,直至血液里流淌着濃濃的茶葉鹼。我醉了,醉倒在茶杯旁邊,黎明的模糊之處。然後,看到了夢的影子。夢在燃燒,茶在燃燒,我在燃燒。火盡之處依然是黑黑的夜和火車的明亮的蜿蜒,它通向黎明,它通向大海。都是有着太陽和鮮艷的溫暖的地方。
愛上走路。在想象中歇斯里底的走路。一邊走,一邊用眼睛拍攝下風景一張張。路過一塊美麗的石頭,在草叢中它和野花一起獨芳自賞,一起看日落日起,一起邂逅偶爾的有心人。真的,有時候,感動無需浩大的舞台。帶上一顆自由的心,即使被反鎖在重重大門之內,亦可以去欣賞你的夢裡唐朝。所以,過去的並沒有完全逝去。太多的時候,靈魂只是在懶惰,在恐懼,在麻木,在庸俗,在盲目地尋找。
習慣用渡船去尋找傳說中的桃花源。然而,我被拋進擁擠的高樓,擁擠的人群,擁擠的車流,擁擠的慾望之中。在茫茫然中卻罕見地不害怕,因為朦朧之中遙遠而又清楚地感知,我並不是孤單的,委屈的。彼此都如此陌生,沒有傾訴,但在那一瞬間卻是心靈相通的,譬如,不小心,我們面對面微笑了。
還記得一次,我們去位於郊區的一個兒童村。那裡的孩子不同於一般的孤兒。他們的父母是有罪過的。有罪過的一代連累了無辜的一代。這是殘酷的。對一個孩子印象尤其深刻。他坐在一角,不說話,獨自掉眼淚,而且不時地會有其他的孩子過來欺負他,而媽媽們似乎也厭倦了他的傷心,懶得照顧他。後來我們知道他是剛來的。我們都過去和他說話,給他我們所能給的。後來他終於開心的笑了。
那一時刻,突然感覺,或許,我們每個人在不同的時候或者地點都有過相似的被冷落的遭遇。所以,當遇到這個被冷落的孤獨的孩子時,我們的溫暖都偏向了他。
說實話,兒童村並不是像我們想象中的那樣完美。可是,到底還是找到了自己對其定義的那種美麗。孩子,鞦韆,舞蹈,歌聲,紅薯,會踢足球的狗,歡樂,陌生,棗園。還有樹,那種讓我聯想起原始的那種樹。一切的一切讓兒童村在記憶中有了一種彷彿火炭光澤的顏色,遙遠而又熟悉和溫馨。
哦,又是一個早晨。
她們都醒了。
而此時此刻,我和我的殘茶也該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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