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如果說青春是從童稚到成年的巨大變化,那麼,在這個含苞待放、冰雪消融的季節里,等待我的青春,會是一個鋪天蓋地的祭典嗎?
(一)還在童年的時候
陽光透過天窗,灑在雪白的牆面上,純白的光微微搖曳蕩漾,宛若微波粼粼的水面。這是一件好大的房子,泛起耀眼波光的池水,在白色大理石池壁的包裹之中翕動着,華麗的裝飾,安琪兒的雕塑,光潔如鏡的地面,恍如仙境中的世界。只不過,所有的都是單調的純白色,因為是白色,毫不刺眼卻無比暗淡的顏色,這一切才這麼寧靜,時間也好像停止了一般。看見就寫下來的陽光——如此寧靜的白金瀑布。不由得抬起頭,雙眸中映照出蔚藍的蒼穹。
可是,置身於慘淡的毫無生機的白色之中的我,一點也不會嚮往天空的無垠。我想,這裡,大概就是天堂吧!純白的,乾淨的,安然的,孤獨的,卻也愜意的。
這是我一直在做的夢,被白色包裹着的,還是孩童樣子的我。
當獨自陷入黑暗的孩子竭力的要擠進夢的間隙,現實中的任何東西都恍如夢境一般。眼前,先是映現出一個白亮的光點,隨後變大,變隱約,周線愈加模糊,直到這世紀初的光亮一泄遍地。
夢,只不過是內心想要拚命逃離現實的一種方式,好遠離那個冗雜得讓人望而生畏的世界。
我還依稀記得,幼年的時候,照看我的叔叔整日吸煙的樣子。那種吞雲吐霧、彷彿騰雲駕霧般的樣子。我絲毫不覺得神奇,只好生硬的背過身去,想要阻隔那種嗆人的氣味,可,令人窒息的煙味還是不留餘地的灌入我的鼻孔,把我嗆的直咳。好像無形的巨蟒纏繞在我周身,瀰漫在麻木的空氣里。於是,心裡的怨念也想繚繞的煙氣一樣日益滋生出來。煙氣籠罩的世界,是狹窄的,憤懣的,讓人透不過氣的。
叔叔略微發白好像沾上了粉筆灰一樣的頭髮亂七八糟的頂在頭上,眼睛發亮的盯着我,那種目光讓我不寒而慄。臉大概因為喝酒而漲得紅亮,嘴中不時噴出一股煙氣和酒氣,他把雙臂支在膝上,饒有興趣的逗我(在我看來是挑逗吧)儘管極力做出一副可親的樣子,對我來說卻是一臉的猙獰,眼睛里獃滯的神采,遊離不定的神情,他那種僵硬的含糊的像墨跡在水中散開的聲音,比這煙氣還要濃烈的闖進我的心房,撕扯着。於是,我倔強的扭過頭,不敢再看,卻無是不感覺到背後一陣冷氣,身邊好似有一種鬼怪在肆無忌憚的橫行。
是,就在那個煙氣酒氣肆意橫行的空間里,我似乎看見自己蜷縮在一角的影子。這就是用夢也逃不掉的。
當這樣沉悶污濁的氣氛開始蔓延到我未來的生活里時,“怕”這種鬼怪也開始萌發出灰黑色的苞芽。
二年級的一個課間,上樓梯的人格外的多,悶熱、污濁的氣息,擁擠的不留縫隙的人群,好像是在過冬時密密層層的工蟻。於是,心裡漸漸發虛,害怕人多的時候,無數身體互相擠壓着,交錯着,眼花繚亂的湧向一個方向,儘管不知道終點是哪裡。可是,被一道人牆遮住,心裡便不免漸漸的恐慌起來。決定要走的時候,我還在悄悄的告訴自己要抓住同伴的手,那個比我小半年、擁有天生捲髮和明亮眸子的好朋友的手。但是,擁擠的人流中,密不透風的人牆的包裹下,“怕”這種感覺一下子電流一樣的穿透了全身,手不禁猛烈的一個顫抖,鬆開了。另一隻手毫無意識的地抓住樓梯扶手,身體緊緊地靠在扶手一側,頭埋在手臂中,幾乎不敢回頭。突然,覺察到一隻手猛地拽住了我的衣襟,片刻又立即鬆開了。這一拉,好像連着我心中的恐懼都徹徹底底的帶了出來,那種害怕高,害怕人多窒息空氣的恐懼。於是,近乎拚命的向前跑,雙腿絲毫不給我喘息和回頭的機會,所有的聲音,無論是喧鬧聲,孩子們的吵嚷聲,一瞬間全都融化進潮濕的空氣里,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害怕和恐懼隨着周身的冷汗一起浸透的全身,腦海里一片黑暗,只有一種聲音在告訴我,那隻手是朋友的手。各種不安和緊張迅速膨脹,猶如被風鼓起的船帆,瞬時充斥了全身。
反而,當我發現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並且看見老師為她包紮額頭的傷口時,卻是那麼平靜,完全沒有晴天霹靂的感覺。老師說:她不小心摔下樓梯,撞壞額頭的。聲音平淡的像午後的湖水,沒有一絲波瀾。我卻仍然恍惚着,猶如置身夢幻一樣。身邊,有比幼時憎恨的煙氣還要稠密的氣氛,壓迫着我的內心,是那個叫做“怕”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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