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一朵雪花,在卧龍藏戶的朝廷上遺世獨立;他,深得皇帝康熙的信任,但從不恃寵而驕。他,就是納蘭性德,字容若,是清朝正統八旗子弟,高貴與平凡並存,丹青與武藝集於一身,文人的高雅與武士的剛毅讓他的心趨於寂渺,看淡了世間紅塵,遊離於喧囂與華奢之外,一雙銳眼,看穿了世間萬重迷霧。他,是那個時代的可望而不可即,是一朵屹立於時代巔峰的雅緻的花。
容若的詞如其人,在詩壇萬千花朵中,不如牡丹般艷麗,不如芙蓉般妖媚,亦不如睡蓮般慵懶,只清逸雋永,讓人讀後回味無窮。
就像一首關於無根之“花”的《採桑子》,“花”非花,卻更勝於花:
非觀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
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再讀來還是有淡淡的心疼。容若雖出身於官宦世家,看似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從來心靈的慰藉有何曾有過呢?伴君如伴虎,在君子身邊說出的話均經過萬千熟慮,只清傲如容若哪裡有這般隱忍,心事在心裡漸漸堆積,築成了一堵高牆,別人進不去,自己也出不來,放眼望去,春色皆成了蕭瑟,只有這無根的雪花陪伴着無根的他,內心荒蕪的濕地不敢拿出來狠狠的晾曬,終成了心涼。
更有《長相思》的清麗凄婉,韻腳讀起來有了微微的顫音: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容若的情不濃,但悠長;意不深,但清遠。傳風踏雪,遠離家鄉千里的他在寂靜的長夜輾轉難眠,是念家,亦或是想揮別這涼薄之地,彷彿這裡的一切對於他已是無物。
八旗子弟是什麼?富貴華麗又是什麼?縱使容若集才華與財富於一身,心靈深處的荒地也終未成半畝花田,冷淡的眸也始終沒有一雙溫暖的手為其染上溫暖的色。這個如他文章里的雪花一般的清傲的男子,無論是春寒的料峭,還是世事的難料,都入不了他的眼,這一世,心已經關閉。
或許,雪花,不是富貴花,正是他所嚮往的,無牽無掛,浪跡天涯,任《長相思》如翅膀般帶他漫步藕塘,輕《採桑子》,而後落地,又是一番風景如畫。
安徽合肥蜀山區合肥市第五十中學初二:趙曉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