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三十歲是人生的一個分界點,那麼,男人的事業三十而立,女人的容顏三十而衰。對着鏡子看看自己,細紋毫不羞澀地長在眼角。突然間心有所悟:女人,不能虧待了自己。於是拎包出門美容養生去。好一番享受,從頭到腳修理了一次。回到家,捨不得洗掉花錢塗抹上去的什麼緊緻肌膚的、美白的、去紅血絲的膏啊、液呀,不時對着鏡子臭美一番。不知怎的,卻感嘆起來:老了,人也老了,心也老了。想想孩提時代那些事,真想把它留下來。
小時候的春天特別美,也特別有玩頭。放學回家,拎起小籃子,拿起小鐵鍬,跟着姐姐挑草去。為了挑滿一籃豬草,要走好幾個隊的地,我特別喜歡挑麥地里的野菜,等它長高了,就會開出白白的花,雖然不大,夾在綠油油的麥子間卻也很分明,多的時候索性用手拔。為了完成任務,也常干出一些壞事:偷大棵的青菜,裡面放一些大泥塊,偷偷把姐姐籃子里的草抓到我籃子里……
那時候,同齡的孩子特別多,除了下雨,大人們也從來不送我們上學。所以,一路上我們從不走正道,要麼沿着河堤找河蚌、挖泥鰍,要麼沿着田埂採油菜花,還戴在頭上臭美,如果時間夠寬裕,還躲到玉米地里抓luo。那可是女孩子最愛玩的遊戲了,材料就是五顆小石子,第一次拋一顆接住,地上撒四顆,然後每拋一次撿起一顆,還要保證不碰動其他的石子,這是第一輪,接下來是每拋一次,兩顆兩顆地撿,再就是先撿三顆再撿顆,最後是先撿四顆再撿一顆,此番結束為一個輪迴。儘管玩的滿手是泥,還生出許多小肉刺,卻擋不住遊戲帶來的誘惑,每次一比賽不來個完勝絕不罷手。
小時候的夏天,記憶中特別熱,於是,太陽落山後,大人們會在自家門前的大場上擺上三四張長高凳,放上涼匾,用洗澡布絞絞,洗完澡就可以躺在裡面乘涼了。老家門前是條河,男孩們索性跳到河裡洗洗,女孩子家就用長的木頭洗澡盆,一頭墊個小凳子,另一頭着地,倒上一瓶洗澡水,用洗澡布拖拖也就完事了。
躺在涼匾里真舒服,可也免不了蚊子叮咬,庄稼人自有辦法——點蚊煙,就是點着一堆稻殼,讓煙把蚊子熏走,蚊子是少了,可大人、小孩也被熏得夠嗆。要想稍微環保一點,就得到拉馬河邊去弄蒲,那是熏蚊子的好材料,這種植物長在淺水邊、沼澤地,它的枝葉可以做笤帚、我們採的是花絮,晒晒干,用火點着,就會冒出縷縷的煙,就這煙才是蚊子的天敵。
晚飯後的農家是最熱鬧的,孩子們在涼匾里翻滾嬉戲,女人們端起小凳子扎堆說起張家長李家短,男人們談的就廣了,有國家大事、莊稼收成,還有村裡的熱門話題。夜深了,伴着陣陣河風和大人們輕輕搖動的蒲扇,孩子們很快進入了夢鄉,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抱到家裡的床上。
小時候的秋天也特難忘懷。稻子成熟了,老師會布置任務:“明天每人帶一把鐮刀割稻子!”於是,第二天,操場的一角的稻田裡,會露出一個個小腦袋,像模像樣,爭先恐後,因為老師幫每個人都分好了地,不完成任務那是不行!
還記得學校廁所旁長了一種果子,滿身是刺,橢圓形的,成熟以後滿身黑黑,女孩子們特喜歡拿它捉弄男孩,偷偷摘下幾個,看誰不順眼,趁人不備,往頭上一放,那傢伙,盯上去容易,拿下來難,那些刺就像無數只腳纏在頭髮上,要想拿下,輕則疼的擠眉弄眼,重則嗷嗷直叫,更有甚者得把那一小撮頭髮剪下來,那模樣活像和尚頭上的小圓點。當然,事惹大了,也難逃殺身之禍,明着告訴老師,受一番教訓,暗的也來個以牙還牙。日子長了,愁結深了,班裡自然會分幫分派,活像國共兩黨間的明爭暗鬥。
小時候的冬天,記憶中特別冷。還是門前那條河,冰結的真厚,大人們洗豬草都要帶個傢伙,砸出一塊大窟窿,那水,能刺到骨頭縫裡去,小時候總想不明白為什麼大人不怕冷。大人們上岸了,那砸開的冰就成了我們的玩物,拎起一塊,用麥桿對着中心吹氣,慢慢地就會吹出一個小孔,把草穿進去,冰塊就套在上面了,抓起草的兩頭搖圈圈,冰塊也就轉起來,像車輪一樣。還有的把砸破的小冰塊貼在滿河的冰面上使勁一扔,小冰塊“嗖”一下溜出很遠,這也成了孩子們冬天的必備比賽——溜冰,能幹的孩子都能“嗖”到河對岸去。更有膽兒肥的還敢在冰上走過河呢!
還有一些事,是不分春夏秋冬的。那時候,常有挑糖鑼的在學校門口賣東西,推個小車,扶手上掛個銅鑼,“當、當……”敲幾下,再吆喝幾聲。這陣勢,放學后准靈。當一大堆孩子擠在小車周圍時,我們的毛手毛腳行動開始了,打掩護的站前陣,下手的躲後頭,從前面的胳肢窩裡順手一摸,一得手,立刻撤退。記得一次,以我為首的幾個丫頭片子看中了挑糖鑼老頭車上的紅綢子,分工、落實、行動、撤退。最後躲到同伴家把整整一卷紅綢子你一段我一段地扯下來“瓜分”了,拿着“戰利品”心中不免忐忑不安,果然好景不長,老頭找上門來了,結果可想而知,想想現在都羞愧不已。哎,都是天真惹的禍!
回憶着童年的點點滴滴,不免“噗嗤”一笑。當年的丫頭片子,如今都為人母,當年的那些和尚頭,也已為人父,有的工作、生活在他鄉,有的留在那個村子,而我也成了家鄉一名普通的老師。村裡的路寬了,門前的河還在。該變的就讓它變吧,但心底里永遠不變的是對孩提時代的那一番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