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大暴雨把二小的心下了個透心涼,眼瞅着熟透的西瓜泡在水裡面,二小恨不得做個大帳篷給西瓜罩住。可惜他不是孫猴子,變不出如意罩,只好冒雨在地里摘西瓜,然後再一個個搬回家。
這天,老天爺好不容易收住了淚蛋蛋,二小急忙開着四輪到城裡賣瓜。一路上,二小見有很多跟自己一樣急着賣瓜的老農。價錢便宜得像賣柴火,八分錢一斤。連種瓜的本錢也不夠。沒法子,再不賣就壞在地里了,只有賣了少賠點了。
城裡到處都是賣瓜的人,二小見沒有地方停車,就把車開進了一條鋪着水泥路的小衚衕。看情景這是一個家屬區,二小就一邊開車一邊叫賣。走到一個彎角處,二小拐得有點兒急了,不小心把這戶人家牆上的瓷磚拉了一個小縫隙。要換別人,橫豎左右也沒有人看到,早開車走人了。
可老實巴交的二小竟然停車敲門,從車上卸下兩袋瓜,要賠償人家。從屋內走出一濃妝艷抹的婦人來,穿着一身薑黃色的直筒裙,腰部和下擺收進去,腹部和臀部高高地隆起,活像個兩頭打了箍的大木桶。她一聽二小碰壞了自家的瓷磚,出門一看,氣急敗壞地說,俺家新蓋的房,還沒兩天就被你碰壞了,你說咋辦吧
二小臉上堆滿笑,我再給你卸兩袋瓜吧。女主人一聽火冒三丈,說你打發叫花子呀,這可是局長家的住宅,你那壞瓜白送給俺也不要,想走人最少也得拿五百元。二小嚇了一跳,就這一塊小瓷磚能值五百元 這不明擺着訛人嗎 二小的牛脾氣也上來了,他粗着嗓門說,你想訛詐我呀。
貴婦人一見二小竟然敢頂撞自己,氣得半截眉倒豎,牙齒咬得咯咯響。她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不一會兒,來了三個交警隊的“大蓋帽”,帶着數碼相機又是拍又是照的忙活了一陣子,才嚴肅地對二小說,這交通事故責任全在你,按規定你最少也得拿出四千元的賠償金。俗話說,老百姓最怕見官,二小也怕“大蓋帽”,因為搞不好就要坐牢,冤死屈死沒人問。二小一聽,頭就大了,地里種的西瓜全賣完也賠償不起呀。
他眼淚汪汪地給“大蓋帽”說,到現在還沒賣出一個瓜,上哪弄四千元呀 我把西瓜給你們全卸下來吧。貴婦人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三個“大蓋帽”就面無表情地說,少廢話,再不交錢就扣車。
二小急了,這車也不是他的,是借鄰居的。二小隻好雙膝跪地,求貴婦人和“大蓋帽”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二小這一跪吸引了許多看熱鬧的,把小路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雙方正僵持的空兒,從外面擠進來一個腆着將軍肚的小夥子。一進來就大吼,賣西瓜的,快滾!別在這兒賣,縣長的車要過來了。
二小打個冷戰,總算他還不算太笨,立即搖着了四輪車,開着就走。貴婦人和“大蓋帽”都沒有敢攔他,他們這齣戲也怕見光呀,一聽說縣長的車要過來了,嚇得連屁也沒敢放一個。
二小唯恐有人追來,加大油門跑,這時,從後面追上了一輛小轎車,打着手勢叫他停車。
二小哪敢再停呀,他把小四輪的油門踩到底,開得小四輪像發燒一樣直打哆嗦。後面的小轎車也急了,拚命按喇叭。二小就不理會,也不給他讓路。
小轎車見攆不上就不攆了,方向一打,朝另一條小路去了。二小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減緩了車速。沒想到剛拐過一處彎角,就見那輛小轎車橫在馬路中間,這下跑不了啦。二小隻得停了下來。
從小轎車上下來一個腆着將軍肚的小夥子,二小一看認識,這不正是剛才給他解圍的那個小夥子嗎 他不是給縣長開車的嗎 怎麼死追起自己來了 難道他也要……
二小想到這裡,出了一身冷汗。那小夥子一看二小停了車,連忙從後備廂里搬下來兩袋西瓜。正是二小忘在局長夫人門前的那兩袋瓜。那小夥子朝二小一笑說:“哥們兒,跑什麼呀 快把你的瓜接過去!”
二小滿臉疑惑地說:“你不是給縣長開車的嗎 ”
小夥子笑了,說我哪有那個命喲 我也是一個賣瓜的,今天借哥們兒的車進城串親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