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市瑞和泰美食城老闆姜念惠、吳亞芬夫婦出了車禍,妻子吳亞芬當場身亡,在市一中任副校長的女兒姜圓圓聞訊趕到醫院時,姜念惠已是奄奄一息,說不出話來了。聽到女兒傷心欲絕的哭聲,他微微睜了睜眼,吃力地把一張寫有“圓圓:我和吳亞芬是你的養父母,你是我們從江南大運河邊一個叫橫林的地方領養的,領養時才十三個月大……你要去找你的親生父母,記住,家裡保險柜里有一張你周歲時的照片和一塊白布上的幾個血字,那,那是證明……”的字條放到了女兒的手中,頭一歪,就閉上了眼睛,任姜圓圓怎麼哭喊也沒張開眼睛來。
在父母親的親朋好友的幫忙下辦完喪事,處理好事故,安排好美食城的經營后,姜圓圓向學校請了假,就到了離蘭陵市千里以外的江南大運河邊一個叫橫林的地方,在一家郊區小旅館里住了下來。整整一個星期,姜圓圓拿着自己嬰兒時的照片四處打聽,走遍了橫林全城、橫林附近的城鎮鄉村,費盡了心血,經歷了多少周折,但終究沒有找到一點有關自己親生父母的線索。
就在姜圓圓感到失望,準備打道回蘭陵時,那家小旅館的老闆建議她到橫林電視台做一個“尋找親生父母”的廣告,當地人都愛看橫林電視的節目,雖然人海茫茫,但說不準會出現大海里撈出針來的奇迹。姜圓圓一聽也是,就到電視台去做了個“報出自己出生年月及千里前來橫林尋找親人”的廣告,還留了電話號碼。
當天晚上,橫林電視台播出姜圓圓“尋找親人”的廣告畫面后不久,她房間里的電話就開始時不時地響了起來,有時是一個電話還沒接完,耳機里又響起有電話進入的音響。
第二天一早,有一個女人打來電話,說她那年躲在外地超生生了個女孩,周歲過了不久被村裡發現了,家裡窮怕罰款,孩子爹就狠下心把女孩送給了北方來的一個城裡人……
姜圓圓一怔,問那個女人:“當時你們在你女兒身上放有東西沒有 ”
“放了,放了,”那個女人說,“放了一張女兒周歲紀念照片。”
姜圓圓激動得心怦怦地猛跳起來,趕緊問道:“周歲紀念照片 ”
“是啊。我們一家四口的女兒周歲紀念照片!”
姜圓圓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養父留給她的照片是她單個的周歲照片,但為了進一步證實,她又問那個女人:“那,還有其他東西嗎?”“沒有了,沒有了。”姜圓圓的激動一下子平息了下去。
這以後的三天中,姜圓圓接了三十多個電話,但沒有一個和她對得上號的。
這天中午,姜圓圓準備去吃飯時,電話又響了起來,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他信誓旦旦地說,他敢肯定,姜圓圓就是他鄰居的女兒,某年某月某日,是他把孩子送給北方一個城市來橫林做生意的人的,而且他手上還有姜圓圓親生父親寫給他的信,只是……姜圓圓抱着寧肯信其有的念頭,着急地說:“有話儘管說,我會報答您的。”
男人頓了頓說:“如果圓圓大小姐同意,我們就在旅館邊上的東街‘樓上樓’酒店301包廂見面,邊吃邊談。”
姜圓圓走進“樓上樓”301包廂時,一個和養父差不多年齡的男人已經坐在那裡了。待姜圓圓坐了下來,男人說:“我就不客套了,直奔主題。”說著,從一隻人造革手提包中拿出兩張複印紙,遞給了姜圓圓,“我叫黃春洪,這是你親生母親余惠娟交給我的,圓圓大小姐你先看看吧。”
姜圓圓疑惑地看了看黃春洪,眼光掃到複印紙上,她看到複印紙上自己周歲時的照片和一塊白布上寫着“娟愛圓圓”幾個血字時,忽然渾身顫抖起來,睜得大大的眼睛盯視着黃春洪的臉,急切地問:“我父母親在哪裡?我父母親在哪裡?快帶我去!”黃春洪不緊不慢地說:“圓圓大小姐別激動,別激動……”姜圓圓拉住黃春洪的手,說:“不吃飯了,不吃飯了,快帶我去見我的父母親!”
姜圓圓沒有想到,黃春洪把她帶到了橫林遠郊朝陽公墓。
在墓碑上只刻有“余惠娟之墓”的墓前,黃春洪向姜圓圓講述了她的親生母親、孤兒余惠娟和一個叫姜建青的蘭陵知青的故事。黃春洪說,余惠娟和姜建青沒有結婚,余惠娟就有了身孕,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姜建青考上了大學走了,以後就再沒有了消息。那個年代,未婚先孕可是大事,在人們的閑言碎語、辱罵聲中,余惠娟生下了孩子。孩子周歲過後不久的一天,余惠娟找到隔壁鄰居黃春洪,說她已喝了劇毒的農藥,要不了幾分鐘就會死去,她請求黃大哥把孩子送個好人家,並給了他兩張複印紙……黃春洪不讓余惠娟再說,就要送她上醫院,余惠娟搖着頭倒地身亡了。黃春洪是好心人,就花錢買了塊墓地安葬了余惠娟,又偷偷地把孩子送給了一個外地的生意人……
千里尋親,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姜圓圓一下子跪倒在余惠娟的墓碑前,眼中飽含着熱淚發自內心地哭喊着:“媽媽,我苦命的媽媽……”
返回橫林的一路上,姜圓圓看到了親生父親姜建青寫給黃春洪的信,信上只有三行字:“春洪老弟:我對不起惠娟和我的女兒呀!姜建青。”看到這幾行文字,猶如一個驚天響雷,把姜圓圓的頭都炸暈了,那是養父姜念惠的筆跡,她的心情怎麼也不能平靜下來,傻獃獃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有淚如雨下。
回到蘭陵家裡好幾天了,姜圓圓還沒從這次江南橫林尋親之旅的心痛中復原過來,她整天就是翻來覆去地思索着:自己該怎樣認識待她如掌上明珠的養父和拋妻棄女的親父?自己對苦命的親生母親該做些什麼?該怎麼做?
這天,瑞和泰美食城的法律顧問盧律師約見了姜圓圓,他把一封封好的信交給了她。姜圓圓打開信,信上寫着——
圓圓:
你看到這封信,我姜念惠,也就是姜建青,和你的養母吳亞芬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這一輩子最感到良心不安的,就是年輕時犯了個大錯誤,為了自己享受榮華富貴,攀上了富家女吳亞芬,拋棄了情人余惠娟,丟開了情人肚裡的孩子。老天有眼,我得到了報應,吳亞芬不會生養,於是我想方設法請人在江南抱養了一個母親已不在人世的私生女。在抱養的女孩衣包里,我發現了照片和“娟愛圓圓”的血書,血書的字跡是我最熟悉的字跡,那是余惠娟的字跡。懷着愧疚,我到了橫林,得知余惠娟是自殺身亡的后,我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無恥;但又為親生女兒來到我身邊感到欣喜!後來,我幾次到過橫林,也給我插隊時的同齡人寫過信,但我不敢出現在鄉親們面前,所以終究也不知道余惠娟的墓地在何處和她自殺的詳細情況……為了紀念余惠娟,我改名姜念惠,並以血書上的名字“圓圓”為你的名字。
就在我的創業如日中天時,老天再次開始懲罰我們,我和吳亞芬先後查出胃癌和肝癌晚期,我知道我們在世的時日不多了,我懺悔我的罪過,我選擇了車禍……但我要讓你知道這一切,於是我留下了讓你去尋找親生父母親的懸念!為的是讓你不要忘記生你的母親、生你的地方。
在就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終於悔悟到:活在世上,就要光明磊落,站在亮處做人!
你的養父、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絕筆
第二天,姜圓圓把盧律師請了過來,委託他以合適的價格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瑞和泰美食城拍賣出去,她要籌集一筆錢派用場。接着,她又打通了橫林市市長熱線電話,表示了她想到橫林投資辦一所為孤兒提供免費就讀小學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