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是位漂亮的少婦,在城裡大寧河裝飾公司打工。公司胡總見她細腰鶴腿,粉臉皓齒,有着山裡少婦獨特的溫情柔態,便讓她在辦公室里打雜。葵花卻有驚人的酒量,能把七尺男子喝得神魂顛倒、死去活來。胡總便委以了重任,讓葵花幫他應酬陪酒,每月付給葵花工資一千八。可胡總是個花花腸子,時不時在葵花身上打着主意,卻始終沒有得逞。原因很簡單,葵花說她男人好生了得,像頭老虎!前年春天,她男人幾拳便將三個潑皮砸翻,一個癱了,一個瞎了,還有一個重傷。葵花的男人因傷害罪被判入獄,現在還在服刑。胡總聽了葵花的警告,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天,葵花去給公司購買東西,她剛進商場,手機便響了。葵花一看號碼是胡總打來的,胡總叫葵花快點趕回公司,說她男人跑到公司去了。葵花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對老總說:“不會吧?我男人還有兩年才能出來呢!”
胡總卻在電話里酸溜溜地說道:“我看你男人不是老虎吧!倒像只獨翅公雞還差不多!”
葵花一聽便急了:“你說那男人怎麼了?他手腿到底怎麼了?”胡總便哈哈大笑起來:“你男人是個一把手,他有特異功能是吧?他這鳥樣子能單臂打殘三個人?牛皮早被你這個嫩婆娘吹破了!”
葵花頓時目瞪口呆了,連忙轉身朝公司趕去。
葵花到了公司辦公室,果然見到一位男人坐在木椅上。那男人相貌倒還可以,只是身子瘦癟癟的,左臂也沒了。男人正和幾位女士寒暄着,一見葵花進了辦公室,頓時激動不已了,對葵花喊道:“我找你兩天了!你給我說的地址全是假的!我幾次打電話要你回去,你怎麼不回去呢?兒子想你呢!你爹的病好多了,昨天能下地走路了。”
葵花聽着男人的喊叫聲,眼睛瞪得溜圓,卻做聲不得了。
這時,胡總走出辦公室來,不屑一顧地對葵花喊道:“讓你去買幾張破紙,就去了大半天。我開給你工資是讓你去逛街?”
葵花見胡總滿臉秋風,身子猝然一抖,她連忙對那男人喊道:“何老師,你怎麼亂說呢?你幾時成我丈夫了?你腦袋有毛病是吧?你怎麼尋到這裡來胡言亂語呢?”
獨臂男人大驚失色了,跳將起來喊道:“葵花,我有毛病?是你有毛病吧?這城裡的水真是亡魂湯?我連天連夜地尋你,你卻躲着我不見。你才來城裡大半年,竟然連自己男人都不認識了?”
葵花的淚水“刷”地便滾落而下了:“何老師,你亂說什麼啊!你是我男人么?我男人還沒出來呢!”
獨臂男人吼叫起來:“你男人從哪裡出來?是從娘肚子里出來還是從墳墓里出來?”男人氣急敗壞了,伸出獨臂抓起一個水杯,便朝葵花身上砸去。
葵花急忙躲閃,杯子砸在凳子上便破碎了,碎片擊在葵花下巴上,鮮血一下便淌了出來。葵花急得大喊大叫,急忙跑進同事辦公室去,扯出一條毛巾便捂住傷口。
獨臂男人在辦公室里暴跳如雷,一陣拳打腳踢,將凳子踢翻了幾個,還惡毒地咒罵著葵花。
葵花在隔壁房間卻不敢動彈了。忽然,她聽到胡總怒喝道:“你像條瘋狗在這裡撒什麼野?滾出去!”胡總罵聲剛絕,便聽到那男人一聲慘叫。葵花恐懼極了,她害怕胡總傷害了獨臂男人,立即衝到辦公室去,見那男人被架出去推倒在街上了。葵花大驚失色,連忙朝那男人撲去。男人掙紮起來,一口啐在葵花臉上,然後一瘸一瘸地走了。
葵花正要去追趕獨臂男人時,胡總開車到了葵花身邊。胡總厲聲喊道:“一隻殘肢公雞,管他幹什麼?快跟我走吧,有個重要客戶在酒店裡等着我去簽合同呢!”
葵花一臉滿是痴獃,她沒有理會胡總,拿出手機便是一陣撥打,手機里卻是一陣忙音。
胡總耐不住了,朝葵花喝道:“到底去還是不去?”
葵花捂住還在流血的下巴,依然痴獃着。過了好久才哆嗦着坐進了車裡。胡總發動了車子,一臉狐疑地問道:“那男人真是你丈夫?”
葵花頓時一臉紅紫,用紙巾擦着下巴,急忙細說了原因。那男人原來是葵花的男朋友,名叫何為,是山裡一所村校的代課老師。幾年前,何為班上的一位學生不慎把山林引燃了,何為便帶着村民救火。火撲滅時,何為的左臂卻摔斷了。因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左臂壞死了。何為被送到縣醫院,為了保住他的性命,醫生將何為的左臂截斷了。傷殘后的何為依然代課,工資非常低微,他卻生死不肯放棄。老婆跟人跑了,給他留下一對孩子。他岳父偏癱,自己的母親也是常年服藥,何為便欠下了三萬元債務。何為卻一邊教書,一邊照看着孩子和老人,也許是勞累過度,一次高燒便把他腦子燒出了毛病。
胡總聽了葵花的訴說,便嘆息一聲:“我還真以為是你男人呢!”
葵花卻忍不住抽泣了起來。胡總見狀,便哈哈大笑起來:“你心裡還惦記着他是吧?不然,他怎麼會鍥而不捨地找進城裡來呢?你們曾經有過‘好事’么?”胡總一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卻朝葵花身上摸去。葵花大驚失色,急忙打掉胡總那隻不老實的手,然後挪到後座上去了。胡總哈哈大笑,瘋狂地將車開向酒店。
葵花和胡總進了預定的包間,見客人還沒有到,胡總便吞雲吐霧起來。葵花卻憂心忡忡的樣子,淚水直在眼裡打轉,她還時不時把手機拿出來撥着號碼。
胡總吐出煙蒂,忽然色迷迷地用手去撫葵花的下巴,親昵地問道:“還痛么?來,我給你摸摸就好了!那男人真不是東西,要是把這寶貝臉兒砸壞了咋辦?”
葵花見胡總動起手腳來了,急忙喝道:“胡總別動!要是我男人知道了,你和我都沒有好日子過的。我男人是個亡命徒,他為了我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胡總卻哈哈一笑:“我怕誰了?我也是個亡命徒!”他猛地一口親在葵花那花盤一樣的臉上。
葵花目瞪口呆了,猛地丟下胡總的皮包跑出了酒店。
葵花一邊跑着,一邊撥着手機。忽然,手機通了,她便一聲號啕:“何為你在哪裡!你別走,我來了!”葵花喊叫着,便鑽進了一輛出租車。
葵花趕到車站,見那獨臂男人正要上車。葵花一把抓住獨臂男人,哭着喊道:“何為,我給你說清楚!我剛才是沒有法子呢!我不想得罪胡總,他給我開的工資不少呢。我暫時還不想離開公司!我要掙錢還債啊。我已經存下一萬多塊了。”
獨臂男人卻狠命地一掙,一口啐在葵花的臉上:“你怎麼又認識我了?你怎麼捨得離開那塌鼻子男人?公司那些狗男女說你男人是個勞改犯呢,我幾時成了勞改犯了?你這不要臉的女人!你願意糟蹋自己,為何連我也一起糟蹋?”
葵花吐出一口鮮血,依然抓着獨臂男人的手臂大聲喊道:“何為,你聽我解釋好么?我剛才不認你,讓你受辱了!我真不是人!可你知道我為什麼那樣做嗎?我是個沒技術沒文化沒本錢的女人,想在城裡掙點錢有多難啊!我要掙錢給父親和你母親治病,還想要我們的雙胞胎兒子成材啊。你知道嗎?那胡總是個色狼,他總想占我便宜。我只好撒謊說我男人是個亡命徒。他也不想讓我離開公司,我為他拉來了不少客戶。但他不知道你的底細,就始終不敢輕易動我的手腳。這就是我撒謊的原因,你聽清楚了嗎?”
獨臂男人頓時目瞪口呆了。
葵花抹掉眼淚,痴痴地盯着獨臂男人,輕聲地說:“好吧,我還是跟你回家吧!我怎麼能為了幾個臭錢,連自己男人都不認了呢?我豈不是成了見錢眼開的母狗了?”葵花說罷,拽住獨臂男人便傷心地號啕大哭起來。
獨臂男人好半天才醒過神來,哆嗦着用獨臂攬住葵花,顫抖着喊道:“葵花,我明白了!我是葵花的男人,葵花是我的妻子!”
葵花撲到獨臂男人懷裡,兩口子便在車站相擁着失聲慟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