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秋日,父親一人在田裡侍弄莊稼。忽一黑色轎車停到地頭。下一位西服年輕人。背一黑包,鼓鼓囊囊,看去頗有點‘財“氣。
其人先把煙遞上,”大叔,您好"。父親未接他的煙,村裡流傳好幾起因抽煙而被下毒后迷糊失財的案例,不抽陌生人的煙是最基本的警惕。
來人好像很理解似得把煙自己點上,笑笑說,"大叔,向您打聽個道。"
"你上哪兒?“出於農民的質樸,父親當然不會拒絕人家問路。
”##山怎麼走啊?“
”那我知道“##山就在離父親幹活不近不遠的地方,步行半小時的路程。父親詳細的給他講路,從哪裡走,過那條河,拐哪個路口。一一指明。
那人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又遞上一支煙,父親依然沒有接。
”大叔,能再詳細一點嗎?”態度誠懇,言辭懇切。
父親找根木棍在田裡給他畫圖,又指點一遍,臨了,又加一句”山裡有幹活的,找不到再問問。“
那人很客氣的道謝,上車,開走了。
可那車開出不到50米,又倒回來。其人又下車,向父親走來。
“大叔,你看這樣行不行,您帶我去吧。”
父親停下活計,眯眼看他。
“我給您100塊錢,帶路費,怎麼樣?”他說
100塊錢是我父親平時2天的工錢。很誘人。
“不用吧,小夥子。”爸雖然有點動心,可還是不好意思拿別人什麼帶路費。”你自己能找到,我還幹活唻。“
那人拿出錢包,掏出一張紅老頭,不由分說,塞到父親手裡。
”去吧去吧,大叔,我到##山有件大事呢,你給我帶路吧。”其人說
父親聽說有“大事”,沒有再堅持,把錢裝進褲兜。說,“小夥子,真要帶路,你就別開車。咱走近路。”
“好好,大叔謝謝。“還是很客氣,又說,”把你的钁頭也帶着,有用。“
父親扛着钁頭在前面,那人屁顛屁顛的跟着,路上自然和父親攀談,問起父親的家庭情況。父親倒也老實,如實回答,家裡多少地,有點菜園果園,平時還打點工,兒子都成家立業,家裡一年收入多少,你一句我一句把家裡的底全兜出去了。
那人也介紹自己的”身世“,說他是##村,##人的孫子(##人是老牌國民黨,到台灣了。我們十里八村全知道。)這次回來是按祖父的遺命來取回他家的東西。
“我爺爺就把寶貝藏在##山的某棵大樹下。”最後他說。
聽到這裡,父親停下腳步,問“你是來挖寶的?”
“噓,小聲點。”其人有些急,“讓人聽見不得了呢!”
“沒人,”父親說,山裡只有遠遠的人在地里幹活。
"我不去了,“父親抽身回走,”前些天剛聽說有挖寶的騙子,小夥子,你騙別人吧。“
”等等,大叔,我怎麼是騙子呢。你看,帶路錢給你了,不給帶到地方。說好的事。再說,到地方你就走,怎麼會騙呢。“那人還是一臉的無辜。
父親想了想,說”挖寶,犯法呢。給你帶路,我還不受牽連?錢,給你吧,我不要。“說著把錢掏出來。
那人好像急於證明什麼,沒有接父親的錢,反而又掏出2張紅老頭,塞到父親手裡,說”大叔,你幫幫忙啊,我是騙子,還會給你錢嗎?咱倆把寶挖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哪裡犯法呢。“
父親把300塊錢揣好,扛起钁頭,又帶路走。
那人緊跟着,一時無話。
到了##山山腳,父親說,”到了,我回去了。“
”大叔,你得幫我把寶挖出來。你看到地方了。“他又懇求父親。
”不行,犯法呢。“父親挺懂法的
那人有點愣神,馬上恢復過來,”大叔,這四下沒人的,誰見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民不告,官不究。“
父親好像真動心了,”真能挖到寶?“
”我爺爺臨死時說的,還有假。“那人信誓旦旦。
父親卷了支旱煙,抽了會,下了決心,”幫你挖,行。不能白挖,得給工錢。“
那人聽明白了,父親又要錢。
”都給你300啦。還要?“他不想再掏
”那是帶路的錢。“父親也拎得清。
”挖出寶來,分你點。"那人用寶誘惑。
"挖不出,不白乾了。不行。“父親鐵了心。
那人看看父親的褲兜,又掏出2張紅老頭。”給你,老頭,真財迷。“他大叔也不叫了。
父親接了錢,握緊了钁頭,問,”在哪裡挖?“
其人煞有其事的從包里掏出一個儀器,(應該是個金屬探測儀,事後我分析。),按開開關,就開始在林子里轉悠。忽然那儀器”嘟嘟“的響起來,緊接着那人蹭蹭跑到一棵樹下,一跺腳,”這裡,挖!“
父親過去輪起钁頭就開挖,沒有幾下,就聽”嗆啷“一聲,好像钁頭刨到什麼東西。(那人真懶,埋那麼淺。父親的評論)
”停,停!“那人大喊,他跑過去,開始用手刨,一會刨出一個紅綢布包的物件
”大叔,你過來!"那人喊
"幹啥?"父親沒有動。
“看看啥寶貝。”
“看着呢。”
那人好像覺察到什麼,但還是把紅綢布打開。
一尊金光閃閃的金佛!(有大可樂瓶子那麼大,哈哈。父親原話)
"大叔,金佛,快過來,純金吶!“騙子興高采烈,可是看到又退出幾步的父親,漸漸,笑不出來。
”你趕緊走吧,小夥子,讓人看見了你拿不走!“父親依然好心眼兒。只是還在後退。
”老頭,你別走!"騙子好像要衝過來。
"你忙吧,我走啦。趕緊收拾東西走吧,孩子。”父親說的親切,但同時把手裡的钁頭“哐哐”的在石頭上砸了幾下。
趁騙子猶豫的時候,父親扭身就走。一溜煙兒。
父親走的是條上山的路。回家他和母親說,“那兔崽子怎麼也追不上。。”
“心砰砰直跳。跟做賊似得。”父親說
“你就瞎大膽,出事咋辦。”母親說
“騙子也貪心呢。”父親笑笑。
其騙子也夠滑也,然我父親也並非”聰明“,蓋因幾個月前我遠在幾十公里的表舅就遭此詐騙,所幸損失不多。但老頭還是在炕上病卧3天。父親探望他時,該故事早已瞭然於心。其手法如出一轍,怎能不被我父親識破。父親又能從騙子手裡騙出錢來,也夠“狡猾”的。
問,為何不報警?
答,警察來,早跑了,我一人又打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