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人的驕傲是他們有世界上最古老的大學,創立於1209年的劍橋大學。為了保證該大學在大英帝國和世界上的領先地位,院方就要讓“天下英雄盡入其中”。
要招徠天下英雄,也非一件容易之事。於是,有人建議:學校出資,讓教授們來喝下午茶。校方欣然採納,於是緣自於英國平民和貴族的下午茶生活方式自然而然轉移到了劍橋和其他大學,成為一種制度和呼聲:“來吧,來喝下午茶,不付費。”這個神來的創意很快付諸實施,到今天已喝出價值連城的成果。
劍橋學府喝下午茶喝得有滋有味並喝出了很大名堂的,要數劍橋分子生物實驗室(MRC)。20世紀70年代末的一個秋日下午,坐在劍橋校園那紅褐色磚樓里悠然地品着下午茶的F·桑格一邊聽着同行和其他系教授的高談闊論,一邊若有所思地想着什麼。他是MRC的頂尖教授,但為人謙虛溫和,已經獲得過1958年的諾貝爾化學獎,因為他成功地測定了胰島素的一級結構。桑格注視着窗外一幢建築物上快要落葉凋零的爬山虎。雖然爬山虎凋零了,明年春天它還會發芽的,可是核酸的結構會是什麼樣子呢?該不會是像爬山虎那樣沿着一個方向向前延伸吧?桑格聯想着自己的研究,並向一起喝茶的教授們說著自己的想法。
物理系一名叫彼得的教授向他建議,“何不用物理的方法來測核酸結構。”
這時化學系的一名教授也插上了嘴。化學的普通方法也可以用,比如熒光染色。生物系的另一名白鬍子教授聽到了他感興趣的話題,湊了過來。“是呵,革蘭氏染色就很有效果,還有富爾根染色,染色后都能見到細胞核的核質。如果這樣,測定DNA的核苷酸序列可能會容易一些。”
這時,茶室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桑格的話題上來了。大家都在替桑格想主意,並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干吧,沒準你又會獲得一次諾貝爾獎,在你之前,只有法國人居里夫人,還有美國人鮑林教授兩次獲得諾貝爾獎(居里夫人1903年獲諾貝爾物理學獎,1911年獲諾貝爾化學獎;鮑林1954年獲諾貝爾化學獎,1962年獲諾貝爾和平獎)。”
下午茶喝罷,籠罩在桑格研究思路上面的霧靄漸漸淡化,想法越來越清楚,實驗設計也出來了,而且初試效果不錯。他選的是一種簡單的噬菌體,其DNA比較容易測序。而且在方法上採用了以前從未用過的直讀法,測定噬菌體的DNA分子的核苷酸序進展慢慢順利起來,速度也加快了。也就是過了一年多的時間,那一天,他終於發現自己和助手們完成了噬菌體的所有DNA核苷酸的測序。實驗結果也發表到了世界權威的《自然》雜誌。
接下來就該是收穫的季節了,1980年10月的第二周,還在夢鄉中酣睡的桑格被同事和朋友的電話吵醒了:“祝賀你,第二次獲得諾貝爾化學獎!”
第二天的下午茶時間,桑格還是那麼謙虛地對大家說:“榮譽是MRC的,也是劍橋的。它為我們創造了這麼自由的研究環境,包括讓我們每天來喝下午茶。”
劍橋的下午茶讓校方和學者們相得益彰,即使喝下午茶獲得的創意並非在後來都可能獲得諾貝爾獎,但他們在喝下午茶時提出的創意的潛在重要性都是不可低估的。所以劍橋校方逢人便不無驕傲地說:“瞧,喝下午茶,我們就喝出了六十多名諾貝爾獎獲得者。”
(摘自《星火·小品文大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