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俱全,無往而不勝。
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見對的人,天地人和諧統一,確實美好。然而時間不由人掌握,天地又太大,加之人海茫茫,要想稱心如意地過好這一生實在是太難,所以我們遺憾。
覺得遺憾,是因為遺憾可以給人一萬個應該後悔的理由。
人生的劇本邊走邊寫邊上演,沒有導演、無法修改,除了知道自己是主角,其他的一切都是未知。你以為呈現在你面前的有一千種選擇,其實你別無選擇。因此,在這看似千條實則唯一的路上,我們無論是遇見還是錯過,都是合理,於是倍加珍惜。
笑過哭過放肆過,不求重新來過,只需瀟洒走過……
一
第一次見到CC是在駕校的訓練場上。
那時候正值春末夏初,萬物始換新裝,天氣也還不怎麼炎熱。
由於只有一輛教練車,而來學車的人實在太多,僧多粥少,大家只能按順序依次排隊上車,人歇車不歇,來回倒換。車上除了主駕駛上練車的人之外,排在下一個的必須坐在副駕駛上“押車”。副駕駛座前有個副剎,這樣一來要是遇到緊急情況即使主駕駛嚇傻了,副駕駛也可以緊急制動,人車安全更有保障。
額,說回CC!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姑娘呢?這是一個丁香一樣的姑娘?——不,這個比喻太素了。
她人很漂亮,打扮得很時尚,不過這種時尚並不同於那些浮華中露顯焦躁的時尚,而是更顯婉約和清新。就好像她的身上無時不在散發著某種光芒,而這種光芒能夠將其身上的一切裝飾歸於和諧。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氣質吧。
那天,她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場邊的塑料凳子上玩着手機,微風像個調皮的孩子時不時地弄亂她的劉海,她也渾不在意,只是偶爾用空着的左手去撥弄一下,隨即便又沉浸在右手上的那個小小世界里。
我默默地走到她的身邊,在旁邊的另一個凳子上坐下。恰在此時,一陣微風吹過,鼻尖就傳來了陣陣的清香,那清香多一分嫌濃少一分則淡,香得恰到好處。我不太確定那是少女的體香還是其他別的什麼……
當然了,後來我終於知道,這香味來自一款叫做Burberry的香水,那是一款極具英國傳統風格的奢侈品牌,曾獲得過由伊麗莎白女王授予的“皇家御用保證”徽章,是英倫氣派的代名詞。
暖風熏得遊人醉,伴着這陣陣清香,我也是醉了……
二
閑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漢子發瘋!
沒錯,千萬別被CC的表象所迷惑,這才是對她的真實寫照!
現在大家評價一個有個性、潑辣的女子喜歡用“女漢子”一詞,其實這並不准確。首先,女孩子並不是漢子,雖然前面用了一個“女”字加以界定,但這樣一來只是起了一個“雙兔傍地走,你丫兒怎麼辨我是雄雌?”的作用,並沒有能將“女漢子”(姑且這麼叫,因為我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更合適的稱呼)這一特殊物種的特徵準確而又不失偏頗地表達出來;其次,一個女孩子一旦“漢子”化,其實她的一些行為常常會令真正的漢子汗顏,因為她們太強悍了,強悍到我們這些真正的漢子只能手拿綵球在一邊搖曳着並不婀娜的身姿為她們加油助威!
綜上所述,女漢子其實是比漢子更加強大的存在,她們的存在已經嚴重威脅到正牌漢子的社會地位,甚至是社會屬性。然而,女漢子的出現又是現代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我們無法阻擋,只能默默忍受……
隨着跟CC越來越熟悉,她女漢子的一面也就呈現得更加具體、更加清晰、更加立體。總結起來就是夠潑辣、夠瘋狂、夠強悍、夠有個性、夠不講道理,還有就是……夠黃!汗……
說到夠黃這一點,這又讓本人感到十分的羞愧,因為作為一個純爺們,我居然沒有CC放得開,沒有CC黃,我應該要好好的反思一下。
比如那天我們同一批的八個學員一起包了一輛面的去考科目二。她坐在面的中間那排座位右邊靠窗的位置,我坐她後面。
在路上,CC打開車窗,任窗外的風灌進車內。然後只見她將右手伸出窗外,好好的感受了一下風的強度後轉過頭來對我說:“喂,知道嗎?車用這樣的速度行駛的時候,你把手伸出車外,外面的風吹在你手上的感覺就是感受A罩杯胸部時的感覺!”
好在車裡的都是我們平時一起練車比較熟悉的人,而且除了一個大叔跟同為大叔的司機坐在前排位置以外,其他人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這其中有男有女,加之大家都知道CC就是這樣大大咧咧的一個人,所以我們除了滿臉黑線之外也沒感覺到有多尷尬。
由於本人生來靦腆,對這樣的話題自然只能是一笑而過,並不想和她多加探討。
但她看到我不太自然的笑容,卻是毫無默契的繼續追問:“怎麼,你沒感受過?”
這問題看似隨意又自然,實則暗藏殺機。
首先,這問題省略了賓語,所以不知道她的意思是問感沒感受過這樣速度的風呢,還是問感沒感受過A罩杯的胸部?而且不管你怎麼回答,別人都只會認為是胸部。那這時候問題又來了,你要是回答“感受過”,別人會覺得你太輕薄;若回答“沒有”,別人又會覺得你太沒用……想來想去,這問題左右是坑,危機重重,所以雖然面對CC滿臉真誠的期冀,我還是選擇以不變應萬變,又是對她嫣然一笑。
看到我笑而不答,CC更加來勁了:“這樣看來你是沒感受過了?哈哈哈!”
說話就說話,你那輕蔑地“哈哈哈”算什麼?不管我滿是陰雲的臉龐,CC乾脆轉過身來,身體前傾,就要用右手來牽我的手,邊動邊說:“來來來,讓你感受一下!”
她這言行實在嚇人,不只是我,車裡其他人也是一驚,看向CC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尊敬,彷彿在說:果然是個女漢子,其言行舉止當真非我輩所能及也,佩服佩服。
我更是嚇得只往後躲,“這什麼情況,我可不是這樣的人!”心裡想着,眼神順勢瞟了一眼CC的身體:“再說了,你讓我如何在C上面去體驗A的感覺?”
這想法一出現,自己也是一愣!沒想到自己純潔的腦子裡居然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我感到很慚愧,看來是這段時間跟CC相處久了,被她帶溝里去了……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CC成功捕獲了我的略帶掙扎的小手,然後就……就丟到了窗外!
“怎麼樣,就是這種感覺,記好啦!”
看着CC滿臉的壞笑,我簡直就是哭笑不得、羞愧難當啊!
瞬間感覺人家太純潔,而我太邪惡了有木有!
三
在駕校學車學了三個多月的時間,這期間跟CC一來二往的也算成了朋友。
平時跟她在**或是微信上也經常聊天。聊着聊着發現她打字聊天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幾乎每句話後面都會跟上三個句號,作為一個十分尊重傳統而又有點輕微強迫症的人,我曾毫不留情的批評過她的這種行為。由於社交網絡的發達,人們習慣了用鍵盤,導致不會寫字了,但標點符號你總得會用吧!
當然了,你說歸說,人家作為一個女漢子,自然要保持風格不是,怎麼會因為你的一句話就改了多年來的習慣呢?於是,兩分鐘后,聊天記錄又成了這樣的:
“誒,那你說你有什麼不好的聊天習慣沒有。。。”
“沒有!”
“我不信。。。今天你必須要有一個。。。”
“我從小尊師重教,五講四美三熱愛,養成的都是好習慣。你不要逼我,我頭可斷血可流,是不會在你的淫威下出賣自己的!真的勇士,敢於面對淋漓的鮮血和像你一樣的女漢子!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膽小鬼!來吧,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派女漢子對其百般**!我已經做好了歷經磨難的準備,你放馬過來吧!”
沉默了良久……
“靠。。。算你狠。。。”
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在她面前取勝的案例,之後被我截圖紀念,奉為經典……
四
轉眼到了六月,我駕照已經到手,CC在科目三期間由於其他的一些事情沒有天天去練,所以考試安排遙遙無期。這之後我們很少見面,六月是畢業季,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大推,所以跟她也疏於聯絡。
那天突然收到CC的短信:今天晚上六點,我在黃河路的上下餐廳組了個局,你過來吧!
這次沒有三個句號。
當時我正忙着整理班上的檔案,也沒仔細多想,匆匆回了個“好”就忙去了,等晚上到了那裡才知道原來那天是她的生日。當時到場的算上我有七個人,分別是她的閨蜜還有同一間宿舍的姐妹兒,就我一個大老爺們。
我是一個靦腆的人,所以很是有點放不開,但其他人到是挺放得開的,一個勁地拿我開涮。
“唉,你說CC為什麼只叫你來而不叫其他男生來啊?你和她是不是有**?”
“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家CC?”
“你說我們家CC好不好?”
“你說我們家CC和你媽媽同時掉進了水裡,你先救哪一個?”
“我們家CC在宿舍時常念叨你來着,每天至少24遍,聽得我們耳朵都起繭了,你說改天你是不是得請我們吃飯補償一下我們?”
“你怎麼老盯着我們家CC看啊,哈哈哈……”
“就是,我們又不會吃了你!”
……
我還真怕被她們吃了!就在我頭大如斗,不知如何回答這些熱情的問題的時候,CC終於開口了:“好啦好啦,吃你們的飯,沒看到人家耳根都紅了?”
有CC解圍,她的那些朋友們終於稍微消停了一點。
之後開吃,席間大家有說有笑,非常熱鬧,跟這麼一群女漢子一起吃飯,我覺得自己非常的淑女……
吃過了飯,她的朋友們都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生日禮物給她,這時我才想起來我居然什麼都沒準備。CC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哎呀,沒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你能來就是給我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吃完飯後,她們按原計劃去K歌,本來我沒準備去了,但是我是一個靦腆的人,無法拒絕她們熱情的邀請,只好一起去了。
到了KTV,她們六個女漢子的本性更是暴露無遺,幾個人上躥下跳,手舞足蹈,完全就沒拿我當外人!
終於輪到CC唱歌了,我看了一下屏幕,是蘇芮的《親愛的小孩》。
“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是否朋友都已經離去,留下了帶不走的孤獨……”
聲音清脆綿柔,百轉千回。雖然沒有了原唱的滄桑,但那如水的溫柔卻猶有過之。自她一開口,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下來了,那溫柔的歌聲就像月光親吻大地,如清泉在林間流淌,它們一絲絲、一點點地滲透進我的心房,滲透進我的血液,然後周流全身,使得每一塊骨頭都要化了……
我扭頭看向CC,此時的她是如此的安靜,如此的溫柔;她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裡,彷彿是天上的天使,又彷彿是亘古存在的雕像在輕輕呼喚着遠方的孩子。那炫動着七彩的魔幻燈照耀在她的臉上、身上,照耀在她那雙蘊滿水的大眼睛里,竟然也變得柔和起來;屏幕上的畫面一幀幀閃過,使得CC的臉龐忽明忽暗。有那麼一剎那,我真的看到有一層淡淡的光芒從CC身上散發而出,那光芒穿過這絢爛多彩的時空來到我的身邊,進入我的心臟,然後這周圍空間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所有的光與影都暗淡湮滅,只剩下安靜恬然的CC和她那來自遠古的歌唱……
我以為時間就要靜止,空間即將崩塌,可是,它沒有……
五
唱完歌,就快十一點了。她的朋友們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送CC回家的任務自然就交給我了。
幫他拿着大包小包的禮物來到她們家小區樓下的花園裡。我們將禮物放下,兩人就這樣坐在花園裡的長條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這時候的CC非常的安靜,一別她平時的女漢子形象。
“畢業了你真的要出去?”她突然轉過頭來問我。
“是啊。”我低下頭回答道,不敢看她的眼睛。
“也挺好!年輕嘛,就是要多出去走走。”她聲音平和。
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於是不回答。
長長的沉默之後,我扭頭看她,見她正仰頭看天,一動不動。
“你看什麼?”
“看星星,數星星!”
我抬起頭來看來一眼天空,天空黑沉沉的,半顆星星也無。
“有多少顆?”
“很多很多……”
我沒有什麼話說,只好重新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她拿出手機看着什麼,然後拍拍我:“快看快看!”
我好奇地低頭看着她的手機屏幕主頁,上面除了一張她自己的照片做的壁紙之外,什麼都沒有。
然後就聽她開始倒計時:“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然後就看見手機屏幕上的23:59變成了00:00!
“好啦,你不是說你沒給我生日禮物嘛。現在你把我從二十二歲的第一天送到了我二十二歲的第二天,全世界就只有你做到了,這就是給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她微笑着看着我,我們四目相對,在昏暗的路燈下,我看見她那長長睫毛下的大眼睛撲閃撲閃……
“你還真容易滿足!”我避開她的目光。
“那是!”
……
沉默着坐了一會兒。
“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我爸就要報警了!”
“嗯,走吧!不過你這些東西……”我指指躺在一邊的生日禮物們。
“沒事兒,又不重!”說著走過去撿起禮物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那麼……再見!”
“……再見!”
六
2014年7月14日,開往遠方的列車上。手機**聊天菜單欄里靜靜地躺着兩個字:走啦!聯繫人:CC。
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發送鍵。
過了一會兒,CC回復了:走吧!
後面沒有了三個句號,變成了一個感嘆號。
我在發送欄里輸入一個“抱抱”的表情,猶豫再三,又把它刪了。眼睛看向窗外,外面驕陽似火。
回過頭來,覺得還是應該發過去,於是又輸入“抱抱”的表情,但臨到按下發送鍵的時候,手指卻遲遲按不下去。
如此再三,終於沒能按下去。
這時,手機傳來**消息的經典鈴聲。
打開一看,是CC發來的,不是文字,不是符號,而是一個表情。
那是一個張開雙臂的可愛小人兒。
看着這個小人兒,我笑了,像是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我果斷地將輸入欄里那個同樣的小人兒刪除,退出**,插上耳機,打開音樂播放器,找到《親愛的小孩》,然後單曲循環。
於是,全世界只剩下一個聲音:
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
是否朋友都已經離去
留下了帶不走的孤獨
漂亮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
是否弄髒了美麗的衣服
卻找不到別人傾訴
聰明的小孩,今天有沒有哭
是否遺失了心愛的禮物
在風中尋找
從清晨到日暮
我親愛的小孩,為什麼你不讓我看清楚
是否讓風吹熄了蠟燭
在黑暗中獨自漫步
親愛的小孩,快快擦乾你的淚珠
我願意陪伴你,走上回家的路
那天,你對我說,你從不隨便使用“抱抱”這個表情,因為這個表情只給最親近的那個人……
七
大多數時候,對的那個人是不會出現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的,但你們總會遇見,然後各自繼續往前走。
人生畢竟不是打仗,沒必要計較得那麼多。有時候能遇見,其實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