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了,麥燕高燒不退,嘴唇乾燥,面色煞白。
急壞了公婆,急壞了依斯哈。
老田老婆子多少知到點病理,她和花花過來看望。
問了依斯哈麥燕得病前的情況。她伸手摸摸麥燕的額頭,讓麥燕吐出舌頭看了,又拉起麥燕的手摸看手心。
她說:“麥燕是體虛着傷風了。”依斯哈不解,睜着胡塗的眼睛望老田老婆子。
老田老婆子說:“大中午曬得勁大,又被嚇得夠嗆,身上出大汗,風一吹,就傷風。再看,麥燕的手心濕嘰嘰,皺巴巴,她體虛得厲害,你們晚上也折騰得太過分了,這還得怨你。”
她的話,讓依斯哈渾身不自在。依斯哈問:“咋辦?”
老田老婆子說:“趕緊送醫院啊!”
花花湊近麥燕輕聲問:“嫂子,你覺得咋樣?”
麥燕虛弱地說:“口渴。”
婆婆去取水。
院里老奎吼:“還不快去請哈哥的車!你站着能把她的病站好?瞎慫!”
老奎一吼,依斯哈如夢方醒,拔腿就跑。
老婆婆和花花趕緊忙着準備鋪蓋的被褥……
奔奔車突突地走了。
老奎老婆子勞乏地,有氣無力。她扶着羊圈牆頭歇緩,驀然發現那隻老奎最看得起,最鍾愛的大肚子母羊躺在地下吭氣,她趕忙喊老奎
老奎跑來一看,臉上露出了喜色。
他說:“老婆子啊,它要下糕了!”
老兩口,在羊圈裡,伺候產婦一樣地伺候那母羊,一會兒按肚子,一會兒拽蹄子,一會兒扳溝子。
那母羊也攢勁,咩咩叫着,突着眼睛,一氣子下了兩隻。
它吭氣着站起來,用舌頭舐舔小羊,屁股上仍甩噠着胎衣。
老奎失望它下了兩個。正嘆氣時,那母羊又“騰”地卧倒,頭揚着,眼睛突着,四蹄伸着,渾身鼓力。
老奎一把掀過老伴,老伴撐不住,一屁股坐在羊水上。
老奎也不管,他貓着腰死盯着母羊的溝子,攥着兩拳,吭吭地給母羊鼓勁。
那母羊“咩!”地一聲,下了一隻,又“咩!”地一聲下了一隻。
這樣前後下了四隻,把個老奎高興得跳!
老伴從地上冉起來抱怨:“呀呀,你還了得呢,盯住羊溝子不要老婆了!”
老奎這才覺得自己對老伴兒是有點那個了。
母羊舐舔糕羊,他很不得舐添母羊。
突然,他記起了啥,一一揭開四隻糕羊濕漉漉的尾巴,“胡大啊,都是母的!”
他高興極了,真的抱住母羊的頭,“叭”地親了一口。
那母羊用疲勞的眼光看着他,似乎在說:這下中了吧!
老奎像是能讀懂那眼光,連聲說:中了,中了,中得很了!
老伴兒“嘖嘖嘖”地感嘆說:“我當年連着養了兩個兒子,你都沒有親上我一口,人心偏啊!
老奎是高興得過分了,他沒控住嘴地說:“對你我是親嘴在前,養娃在後啊!”
一句話,把老伴說得咯咯笑……
是啊,人養娃娃養了兒子高興,養了女兒嘆氣。羊下了母糕高興,下了公糕嘆氣。
你說:人心咋不偏呢?
老奎催着老伴敢緊熬米湯,他飛跑着去買奶粉。
路上的人問:“老奎,你忙啥呢,小心石頭絆倒。”
老奎開心地說:“我那母羊一肚子下了四隻,還都是母的,胡大賜憫啊!”
傍晚時分,麥燕被依斯哈抱進鎮醫院的102號病房,正如老田老婆說的,她體虛傷風了。
護士給她紮上掉針,依斯哈瞅着那清亮的藥水一滴一滴地滴下來,彷彿講述着一個關乎生命的古老故事……
麥燕的心事(三十三) 標籤:感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