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面,暖陽高照,人間倏地就醉了。心中隱隱漾起對徐徐清風的思念來。
在我的家鄉,到何處去尋一處清涼之境?舉目贛州,峰山終年雲霧繚繞,虛幻不定;儲潭水深灘險;八境攬三江而惶恐;郁孤點翠而悵然。獨有一處,離城6.8公里,西北丹霞山中,禪寺晨鐘暮鼓,悠悠而清涼。
通天岩因了丹霞地貌,江南物候,而有了廣福禪寺;禪寺香火鼎盛,而有了“上可通天”的傳說。佛家崇尚清涼,有涅槃之說,意為寂靜清涼,無牽無掛,心境坦蕩,眾苦永寂,功德圓滿。若立於廣福禪寺的寶殿前,仰目環視,山欲崩,岩欲飛,十八羅漢五百比丘踏雲而降鎮山護寺。此時頓感身心一片空靈,世將不存。一陣陣清風,拂過額前,彷彿觀音大士凈瓶潑露,讓人怡情使然。
山因了寺而佛龕崖刻滿壁,名噪江南,寺因了山而佛門清凈,佛緣廣結。善男信女篤定佛家教義,追從釋迦摩尼,或苦度,或功利,或立德,世人皆欲求得圓滿;文人名仕難抑內心的躁動,或隱居,或著述,或訪友,或雲遊,人生短暫,生命如螢光一瞬,諸多功名理想,不過常人常心罷了。
現代人已不多信仰佛教,佛教教義的諸般信條,在滾滾紅塵中被曲解了。佛勸善,佛亦勸上。雖不必從此做了佛教信徒,但亦可善解佛家教義。
歲月如煙,通天岩的清涼德澤卻不會消逝。若在夏天,冒了烈日登上通天岩,立在古木林立的山道上,清涼的風一過,內心彷彿受淳澈甘洌的山泉滋潤一般,令人窒息的熾熱頓時消失無形,舒坦到你的每一根汗毛。整日面對城市的喧囂和紅男綠女的追名逐利,而自己一刻不停疲於應對,縱是鐵打的身體,也得焦頭爛額,讓心靈一次次受到傷害。芸芸眾生,不過滄海一粟,貧賤富貴,達官顯要,亦食人間煙火,無非象明滅不定的佛前青燈。天地無妄,世有無妄,不如兩袖清風,換得一身正氣。
遠離都市,走進如仙境的通天岩,腳踏幽幽的小徑,手撫滄桑的崖刻,用疲乏的身軀去感受禪寺的清凈,用心靈去觸動佛燈下的安詳。當心歸於靜,修身以致遠;當心歸於禪,修心以明志。志明,則心明,心靈便釋然了。不管之前春風得意,也不管之前深受坎坷,這時,心靈如銀鏡明澈。目之所及,正如通天岩山坳中的一花一葉、一草一木皆是禪。無怪乎陽孝本隱於此地。
置身廣福禪寺的香霧繚繞中,不管是否信徒,免不了要肅立、膜拜,雙手合十叩禱人生。哪怕久蒙塵埃,哪怕久受浮華,此刻只有歸零的感覺,身外萬物,皆歸於初。終於明白,人生的旅途,不過如清風一次一次輕卷輕舒。何不洒然人生?一杯茗茶邀明月,留得心境坦蕩蕩。
人生不是夢,是心靈的重生。在廣福禪寺的大殿前,在禪語聲中,在清風徐徐涼意愜人中,遊人們是否體會釋迦摩尼的初衷?只要一分的寧靜,只要一分的清涼,只要一分的禪機,心靈便如鳳凰涅槃,人生便能廣受甘澤。
作者:胡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