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利
戲台,是一個村莊最重要的場所,在家族中、在村子里,它和我們走過的許多村子的兄弟一樣,都很輝煌、很顯赫地坐在村子中央。每年一度的繁華,與四周簡陋的房屋形成鮮明對比,是與日常重複的勞動生活劃開的區域,有許多激動的時光。
一
鑼鼓還沒有敲響,戲台對面的街上就人頭攢動了,賣油條的賣烙餅的,賣麵皮的賣碗禿的,烤香腸的炸雞柳的,看着好吃實則油炸物對人體有害,唱着歌兒的玩具車,閃着七彩光的子彈槍,魔幻面具,水晶手鏈.轉着不停的風車車,哪一個不喜歡,怕難以定奪,小孩子們拉着大人的手,喊着要的、哭着鬧的,給買了的掛着淚的臉上襯着笑容,沒有給買的繼續哭鬧,乾脆睡在地上打兩個土滾.看他怎麼辦 賣衣服的賣鞋的、不實惠的不要錢.賣銅盆的鋁瓢的、買種子的全有了,端午節前夕芒種時令,伴着一場夏雨過後這些種子就能發芽了,神靈庇佑、上蒼降福.這一場戲但願能給這一方人和土地帶來福祉。
二
噼哩啪啦,噼哩啪啦,戲台左右兩側的鞭炮炸響了,二胡聲起,鑼鼓當鏘,一陣音樂響完后喇叭里傳來了一個甜美的女士聲音,在報今天白天要唱哪一齣戲,梨園春的戲就是唱的好啊,看那羅成耍的花槍真是叫人開眼,沒有真功夫不行;看那黑臉包公扮的有模有樣;再看那身着青衣的女子,鳳里滿含愁雲屈語,蘭花指一翹,水綉輕揚,一張口整個世界都是凄風冷語了;啞巴歷經千辛萬苦到了京城,天大的冤案總是得以平反;看到這裡一直冰涼的心裡又重新有一絲溫暖.坐在戲台跟前的兩個大爺促膝談論着。
三
戲場里遇見了誰 在外打工的年輕人每逢村裡唱戲時還是會趕回村裡來的,交戲錢、上布施,向神靈許願祈福,不管有沒有掙到大錢,也並不是圖看怎樣的紅火熱鬧,城市裡什麼樣的大世面都有可能看到,而是為了看看父母,見見兒時的夥伴 彼此知曉一下對方的情況。
時間過得真快,幾年不見兒時穿着校服玩耍的戲咪就都已是為人父母了,拉着戲咪的、抱着戲咪的在戲場里遇見總是要說上幾句話的,說的全是關於這家孩子,那家那口子,沒有對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結婚的大姑娘站在這裡顯得有些多餘,關於丈夫和孩子是多麼遠的話題啊,幾年以來的城市漂泊卻沒有抹去她情感世界的空白,又打拚出了什麼,哪一個面孔才是與她共度一生的人。
四
吃的吃看的看互不影響,要聽戲須站在戲台附近,遠了兩個大音箱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模糊的鑼鼓聲聽不清戲里唱了個什麼,只見那台上的人舞刀弄槍走着跑着。要買着吃的人則不管台上唱的是什麼,來個划碗禿,再要張麵皮,吃着香甜時哪怕就是街對面開過來輛車,揚起的灰塵把整個賣碗禿的攤子籠罩了也無妨,毫不影響胃口。
點香放炮請神神。每年芒種,村裡都會請神唱戲,各個廟裡的神神就會被請到臨時搭起的神台里供奉,燒香許願,心誠則靈,在三天唱戲的時間裡神台里香煙繚繞鞭炮聲不絕,在唱戲的最後一天下午要送神神。
延續了千百年的戲文化不僅豐富了鄉村人的精神世界也成為了農村年年不衰的一道亮麗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