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微風蕩漾,淡淡的麥香從遠處襲來,又一個收穫的季節到來了。這時,我想那遙遙的家鄉定是一片繁忙,只是自己卻無法感受這濃濃的韻味。麥香並不是人人都能聞到的,裡面摻雜了太多的記憶。
??身處在城市的圍牆裡,周圍被鋼筋水泥包裹着,季節的變遷也只是桌台上日曆的偶爾掀翻,而心中久遠的關於收穫的往事,只能依稀在時光里找尋。那天,我乘着難得的假日,雀躍地開始一場旅行。汽車從城市向外延伸,沿途是一片黃燦燦的,關於鄉村,關於童年,一切是那麼地熟悉。
??麥子熟了,大地一片金黃,攪擾着辛苦與等待,鄉間的田頭異常繁忙。我從不遠處可以看到勞動的場景,他們揮動着鐮刀,彎着腰身努力地收割着,當然也有機器的轟鳴聲。家鄉稱麥收為“搶收”,意指麥收雖短暫,卻是不舍晝夜地勞作。民以食為天,在這個時候會讓人體會得特別真切。
??在我幼小的印記里,麥忙時節是一年中最為盛大的事情,這好象是祖輩們流傳下來的。在那個時段,每家幾乎都是全家出動,投入到這樣的場面中,而內中充盈的是關於收穫的喜悅。在一望無際的莊稼地里,你能感受到勞作帶來的無比欣慰,無論是年長的還是年幼的,他們都在奔忙着。
??機械化對於我們那個小縣城,也是近幾年來的事情。我們小時候,還是要靠手一刀一刀地割,一把彎彎的鐮刀,麥子在清脆的聲響中齊刷刷地倒下。隨後,麥子被攏成大小相等的個。一般來說,麥子還算好割,倒是捆起來還要技巧。起初割麥子都要先取割好的兩綹,然後對着頭擰上一下,然後踩在地上,就可以把后割好的麥子放上去。並不是隨便擰一下就可以的,在母親手把手的教導下,我還算是學了好久。
??父親常年在外,農忙時也就是我們幾個和母親。每次,天還蒙蒙亮,母親就一個人就下地了,等我們睡醒了,母親已經從地頭回來,並且把飯給我們做好了。我至今清晰地記得,母親總是先我們而起,卻是最後一個睡。現在想來也是,母親挑着的是一家擔子,這也許就是我們無法企及的某種東西。
??在烈日炎炎下,家家戶戶都像個小組,在田間地頭嬉鬧着,有時候還會來一些小小的插曲,比如我就和姐姐比賽過,看誰先割到地頭。割麥子是個力氣活,不過,要用心,一不小心就可能割到小腿。因為鐮刀每用完了,都會重新磨過,是為了加快速度。那次,我就差點把血管弄出來,後來母親就沒把好的鐮刀給過我,我也從此就沒賽過他們。
??我們通常很晚才會回家,傍晚沒有白天那麼熾熱,所以好些人也願意在田間堅持一會兒,不過最熱鬧的還是打麥場。麥子割到后,我們先是把他們捆成一個個的,然後用車子把它們運送回去,集中到打麥場,垛好。白天都忙着收割,晚上就是打麥的好時節,幾家人合夥在一起,一個打麥機轟轟作響,幾個人相互配合,有專門往裡面送麥桿的,有負責拾掇打下來的麥子的,還有負責整理打完的麥秸的。我經常就是負責壘垛麥秸的,一個人拿個大大的叉,把麥秸一層層壘成一個垛。
??此後,就會稍微輕鬆點,因為我們最害怕的就是麥子焦灼到地上,現在已經成一堆堆的麥子,也就沒有那麼擔心了。下來就是曬麥子,然後才能入倉。不過,這個時候最為讓人擔心的就是下雨了,所以一聽到打雷,就會看到路上匆忙的趕往收麥子的鄉鄰。最終,麥子會在陽光的強烈暴晒下,咬起來發出硬硬的聲音,這說明可以收倉了。
??在我的印象里,母親對麥子似乎有一種更為親密的情感,掐一把尚未完全成熟的麥子入手,搓掉外殼兒,鼓起腮幫子用力吹吹,剩在手心中的,是晶瑩明亮的綠色麥粒兒。我喜歡看她這樣的動作,是那樣的嫻熟,這是我所不能體味的,似乎流淌着無限的熱愛。直到多少年後,母親已經離開我才明白:對於土地,我們沒有母親那樣虔誠。
??如今,在異鄉的土地,我徜徉在無邊的田野里,一樣地感受着來自四野的風味,這裡有更多的關於童年的東西,還有親人的。父親已經年歲大了,可我知道,他捨不得那一畝二分地,和母親一樣,他們都深藏着一種情結。可遙遠的只是我這個孩子,我有多久沒有和父親通電話了,想來他又在埋怨了,只是我知道他現在也一樣快樂。因為對於五月,他不光有我一個人值得思念,那片深邃的田野,一樣是他夢的希望。
??2007年5月30日西安
本散文作者:飄飄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