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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我的父親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我的父親生於己未羊年,於戊辰龍年10月14日去世,享年70歲。在家族中排行老四(在我的記憶中好多鄉親都管他叫四哥),上有兄長、姊姊各一,下有弟弟一人。當時,大家庭的分工是這樣的:祖父常年在外,開診所行醫,祖母在家帶領兒媳們做飯、織布做家務,大伯父掌管全家事務兼附近幾個村落的訴訟師(相當於現在的律師);叔父是學生,後來做教師,生前退休於蓮湖區團結小學;而姑姑做她的大家小姐,整天玩牌、抽煙,養尊處優;父親帶着幾個長工長年在田裡幹活,父親的一生是辛酸、苦難的一生,也是為大家庭、為兒女操勞、奉獻的一生,篤信佛教的姐夫評價父親,說父親的精神是菩薩的精神。我只記得父親木訥少言,只知道苦做(心痛,落淚!)。母親在世時曾講過,父親少時,在自家的私塾里讀書,天資聰穎,七、八歲時因突發高燒而失聰輟學(因祖父外出行醫,久而未歸,延誤而致),由此埋下了父親苦難人生的種子。

  父親是種田的行家裡手,一輩子和土地沒有分開過。父親走的那年的秋天,我秋忙假在家幫忙,那時父親的時日已經不多了,時不時心疼就會發作,疼痛襲來時,可憐的父親把胸口頂在堅硬的炕沿上,身體像一張拉彎了的弓(淚落如雨)。。。。。。但在稍微舒坦的時候,他想的還是田地和莊稼,看着我摘豆子,竟然對我說:“明年,爸給咱駱駝嶺那3分地種上芝麻,俺娃回來就能吃芝麻鹽坨坨了。”想不到,這竟是我聽到的父親最後一句話!父親是智慧的!他有一顆善於經營的頭腦。在計劃經濟年代,經常做一些小生意,我記得夏季時父親常會販一些蔬菜來賣,秋季則賣時令鮮果,冬季時就賣紅棗,核桃,花生,瓜子,各種刀型糖,辣子糖等等,腿腳靈便時,就到學校,鄰村去賣,後來,病魔纏身,就在村口車站旁賣,還帶上茶水,汽水,啤酒,等,引得幾個老頭紛紛仿效。在農業社時,父親在隊里經常乾的活就是賣豆腐——父親的口算能力特彆強!隊長給父親派一個年輕人用架子車拉上豆腐,父親跟在後邊,上衣永遠不扣扣子,腰間扎一腰帶,別一旱煙袋,雙手背後,不遠不近,不緊不慢,邊走邊吆喝,拖着長長的音:“賣——豆——腐——嘞——”我曾問過他,幹嘛要和車子拉上一段路,父親說,倆人一起走,人家聽到你的聲,從家裡走出來,你都走了,豆腐買給誰?要走走,停停,不斷吆喝,才賣得快。父親賣豆腐時,打豆腐很准,算賬很快很清白。那時都是用苞谷換豆腐,大致是1斤苞谷喚8兩,或者是1毛2分錢買1斤豆腐,都是小數乘除法。父親常常手起刀落,一邊告訴人家苞谷多少換多少豆腐,或者這是多少豆腐應付多少錢,一清二楚。父親跟別人拉出去同樣多的豆腐買回來的錢總比別人的多。那些貧下中農子女整天跟着他們娘老子整人——那會這些?他們都樂意跟父親去買豆腐——能逛,不用操心,還不用帶乾糧(父親自有妙招填飽他們缺油寡水的肚子),還能掙補貼.父親還是十里八村出名的泥水匠,壘鍋灶、砌牆、蓋房,特別是盤炕人們都會去請他,父親總會樂呵呵地去幫忙,那時人們那麼純樸,那麼厚道,都是分文不取,最多吃一碗乾麵而已。父親似乎沒有什麼開心或鬱悶的事,總是那麼悶聲不響做自己的事,最享受的事大概就是閑了抽一鍋嗆人的旱煙,碰到這種情況,我就會很不高興的走開。父親是愛他的兒女的。他的愛,是宏大的,震動性的,也是酸澀的,讓人心靈無法承受之重(因為這個原因,我心悶極,幾乎窒息,寫此文而幾度擱筆)。先說大家庭的分家。父母的前四個孩子都是女孩,因而很不受祖母的待見,母親由此對祖母很惱恨,祖母歧視女孩,有次,三歲的三姐看見堂姊堂兄拿着饃吃,也要,祖母卻惡言相加,兇橫地抓起三姐摔到門外,可憐的小小女孩頭碰在門前的青石獅子上,血流滿面。這個場面恰巧被從田裡勞作歸來的父親看到,父親什麼也沒說,把全家四十多口人吃飯的大鍋搬到,子里,打碎了,用撅頭挖掉了灶台,站在院中,要求分家。從此,曹氏大家庭不復存在!這樣的父親是偉大的!是令兒女敬仰的!還有一件事一直沉沉的壓在我的心上,那時,我還小,記不起幾歲了,那是也個秋天,村頭有一片很大的果園,果園裡有各種果樹,初冬時節,人們把柿子摘下后,放在地窖里,在旁邊再挖一坑,把二者相連,在坑裡加柴燒火,熱量到達地窖,幾天就可將柿子烘軟,原來酸澀的柿子就變得綿軟香甜了。那天開窖,窖邊圍了好多人,我生性懦弱,從不到人多的地方去,那天,竟鬼使神差,也隨大人擠在那裡。柿子出窖了,烘得很成功,一個個,紅彤彤,散發著誘人的香甜。那些大人——都是隊長什麼的,抓起柿子就吃,我一個黃毛丫頭眼巴巴的看着他們,那年代,柿子可是無上的美味啊。這時,父親不知怎樣也拿到了一個柿子,悄悄走到我跟前,嘻嘻憨笑着:“俺娃也吃一個!”還沒等我拿到手,就聽有人銳聲大喊:“哎,你怎也拿柿子?”那些人紛紛呵斥着父親,父親訕訕陪着笑臉。。。。。。我很窘,拿着柿子,不知怎麼把它吃下去的,不知當初那個柿子的味道怎樣,這一幕深深地刻在了我心裡——父親被人踐踏着尊嚴,用屈辱給小女兒換取一隻柿子。每每想起這件事我就心痛到窒息。

  在那樣唯成分論的年代,父親頂着一個被人歧視的身份,又加之自身的缺陷,常常遭人白眼,受盡屈辱。他對兒女的愛就像鳥兒受傷的翅膀,沉重到難以張開,難以護佑。提起父親,我們無語,只有心碎。88年,三哥參加工作不久,我也即將上班,好日子就要來了,父親卻永遠的走了,撇下了他的親人,再也回不來了!依稀淚光中,又見慈父憨憨的笑,又見他黑棉襖敞開着,拿着旱煙袋,吆喝着:賣豆腐了——

  無知、幼稚鑄下的過錯永無悔改之日了,那時,我總覺得父親令我難堪,父親在車站做生意時,我正上初中,為了不讓同學知道他,我上學總繞道走。母親讓我給父親順路帶飯我也總是千推萬脫,不肯從命。唉,今天想起這些,真是痛心,悔之晚矣!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在。”

  我不見父親已20多年了,期間,我只夢見過兩次他老人家。一次我站在一棵蘋果樹下,遠遠看見父親和一伙人拿着他的大大的黃帆布包,行色匆匆,好像去進辣子糖一類的商品,走遠了,又回過頭憨憨地對我笑;另一次沒有任何場景,只有父親對我說:“爸現在青龍寺呢。”我不知青龍寺在哪裡,后多方查詢,終有下落,確有其寺,奇哉!也許,青龍寺真是父親魂魄的寄居地?冥冥之中真有神靈在護佑?青龍寺——已是我祭奠父親的聖地。

  父親啊,女兒懇請如果有來世,我要再做一回您的女兒,只是不做小女,我要做長女——只為陪您時間長一些,以行女兒之孝,彌補今世虧欠!

  安息吧,父親!

  ——寫於先考辭世22周年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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