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燭火,曾一次一次的撫琴,也曾一段一段的吟唱,終日,琴斷去了弦,曲斷去了腸。
那年小亭桃花落放,一潭碧水卻流去了我無盡的多情與相思。你的離去,僅僅是一句言辭,不禁想起了那朝詩人的那句哀悼: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然也,已然,此時不再往昔,我的身影又是單隻起舞。那朵盛開的桃花,在你轉身的時候,漸漸落去,如今,只是一堆記憶,一堆可悲的記憶,一段斷腸的流年。
只是依然不忘,不忘那段我們一起在中江橋尋月的插曲。簡短,美好,只是往事如風,我在這裡,你在哪裡?
本該忘去,卻偏偏不能驅走心中的那段小小的記憶,是我愚昧,是我無奈。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此時,我又該何去何從?
桃花漸落,秋雨瀟瀟。一番苦愁相望,竟成了我遙遠的夢。前日七夕,不覺想起曾經過往。其實,紅顏無罪,那份哀悼,豈是七夕所能摧倒?只是,那時節,更是肆意的勾起我心底深藏的傷,揭露我一直所偽裝的微笑。
記得初遇,西塘秋雨瀟瀟,那古老斷橋,因為一首詩,而得此生邂逅。
你我為此爭執半分,也是不肯相讓,而那首《相思怨》,竟落成今生別離的無奈相思長怨人。也罷,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緣。
我又此處遇秋,只是西塘依舊,奈何物是人非,只是那景,卻無了當日的情愫。窗外一陣瀟風秋雨,淅淅瀝瀝的打落在窗戶上,我停下手中筆,起身走向窗邊,看這小鎮,被這煙雨所朦朧,竟然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楚。
詩人的多愁,揮筆描落出紙上的情懷。若見,零落桃花瓣落,一潭碧水細流,這份多愁也只是惆悵無所情緣了罷。有些時候,或許是刻意的去尋求這些凄美幽嘆的世界,奈何這世界正是我們自己的內心,所幻想的墨畫。
憑欄月,愁思吟。蕭寒雁去無蹤跡,錦書何歸院庭落,一鎖清秋亡故人。
此時,教我如何忘卻過去,忘卻前朝那些詩人。這份哀思,已然不是感情所能寄託。只是,若是聞月,逢秋,我又豈能置身之外,逃離這份哀愁。
花開低首折眉,幾多愁?人去物事景非,又幾恨?你我,別離,彷如朝朝暮暮十餘載,清於凡塵,濁於紅塵。青絲剪落,枯書黃卷點燈,無情無恨,無欲無望,早聞晨露,晚約夜珠,然也這世間一遭,過了便是。奈何花容惹了是非,人間多念,怎能了去?這其中無奈,又甚於無奈。感嘆自身奈何,追溯前世,那朝詩人才詞,又是何等悲催。黛玉,一生還淚,不覺《葬花吟》幽嘆此生無奈。易安,才情過人,奈何命運無情,與明誠別離,也是一首《蝶戀花》藉以相思。
此情此憶,又怎是篇幅所能記載?
而今,我也此處斷腸,此時惆悵,逢春,若是見桃花落潭,便是那亭邊走,拾遺花,卿卿垂首枕邊塵。夜未央,月半殘,閨房誰人愁吟淪?我非黛玉,也非易安,不能真情以詩抒發,奈何,愚人愚昧,只能拙筆幾段,卻也難以抹去朝朝白露洗紅顏,歲歲今朝人珠黃的悲劇。而今,我也是落得一人為此守候,儘管是些許矯情,卻也是不能忘卻那份愛戀。奈何春去離秋有幾時,繁花零落誰又傷?這個季節,譜寫的憂傷,總是那般令人肝腸寸斷。蕭蕭瑟瑟煮淚顏,一如朝露逝如干。紅顏燭淚,也是不見半點痕迹,那消失遠去的紀念,也只能是在當下的舊書頁章中,所能尋覓一絲蹤跡。
罷了罷了,春花敗謝,誰又在斷橋飲泣?這般感嘆無奈,只能徒增傷懷。只是窗外秋雨依舊是瀟瀟落下,這小鎮的朦朧,已然不是煙雨那般朝暮,莫名中,多了些許的筆者深深不能剋制的心殤。也不知,每知逢秋,來這西塘小住幾日,是否是個錯?夜間,偶爾聽來岸邊小女子的吟唱,只是如今這曲段亡魂,夜來歌聲誰又是幽幽緬懷?罷也罷也,秋菱漸萎,誰又是寒舍白首?琴折弦斷,空音怨來又是何處惆悵?
我於此小住,到底是面對還是逃避,已然,我已不知虛實真相了。
正當我垂首離去,卻忽見上空半邊彩虹,不由愣住。
這場雨,似乎是有所詩意,被隱藏心底的思念,竟然是些許的感動。惆悵之餘的感動,到底是在告知着我些許什麼呢?不多思考,轉身出門去,落走廊棚下,背着行李包,繼續那份斷腸的延續,只是希望,彩虹之後,這份斷腸的終結一直是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