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河套,秋日的河水是透明的。石頭在水下,琥珀一般;山樹的陰影在它身旁流轉,傳送着飛跑的明暗。秋風吹來,落葉紛紛如一大群黃蝶,飄落河上,浮着向下游去了。調皮的漩渦像淘氣的男孩,一會睜開大大的眼睛,將葉子拽了下去;忽然間又冒出頭來,眨眼又扎了下去,只留下翻起來的一個大泡兒;你正凝神時,忽地冒出一根蘆葦,悠悠地轉着,又似被誰從水下拖走似的,直着撤下去了。一片大黃葉象犁頭一樣,刺着水波前行,忽然間又翻了個無影無蹤。牧童趕着一群牛,踏着夕陽,在金色的疏林旁走過。
我本是來此消遣事慮的,可誰知被這大自然深深感染了。假如我能長久融化在這裡,永做大自然的真正兒女,頭飾一樣的事慮則可有可無了。無邊廣闊而寧靜的大自然,遠處的沙灘如起伏的歲月,像一塊被淚水洗淡的黃昏飄落在那裡。黃金般的秋光,在恬靜的良心中放縱着自己的意識,有一種避世的清高,清淡有似若斷若續的山峰情韻。河水浮過來一塊大泡沫,像一個大大的白蘑菇,在堤邊閘口撞成了飛濺的雪花,捲入向下奔流的鏍紋;鏍紋的間隙飛拋起遠揚的浪花,四的碎泡破裂時發出嘶嘶的聲音,在這嘩嘩的聲帶的傳送中,上面籠着一片巨大的轟鳴。
大河身邊的淺水中,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石頭,將半身埋入青泥,和着一股股腥味,夕陽長長倒影,浸染着半坡岸草。